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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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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一心二用仍游刀有餘。 「像個大熔爐,把不一樣的人事物熔在一起攪和,攪得稀巴爛的,再也看不清沒攪拌前原先的模樣,你不像你、我不像我、他不像他的,誰都不像誰,又誰看起來都很像誰——每天早上起床就是洗臉刷牙,趕捷運上班打卡、下班回家,日復一日,有時候一覺醒來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人還是機器,每天的生活固定得像鐘擺,死板得讓人想起來都會下寒而栗。」 「這就是上班族。」 「對,再平凡普通不過的上班族,但是你——你過得不一樣,雖然都靠公司吃飯,你好像跟我活在不一樣的世界,每天輕鬆自在,你是怎麼做到的?明明看起來很——」 「孤僻古怪?」單行書替他接下去。「茶水間是個流通消息的好地方,我聽過不少人這麼形容我。」 「你有沒有脾氣啊?」這樣都下生氣!還有——「能一邊分心跟我聊天一邊修補程式——足見你能力不差,幹嘛故意裝出一副什麼都不行的樣子?」以前在竹科他只知道有單行書這個同事,但不見他有什麼突出的表現;上來臺北,同待在一個部門,還是覺得他沒什麼。 直到向莞與他傳出八卦消息,他才覺得這個同事下簡單。 「我能力平平,沒什麼藏不藏的問題,你多心了。」 「不,你有實力。」一個下午的時間救回大半主程式,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為什麼不力求表現?這樣說下定能攀到機會往上爬。」 「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生錯時代了。」 乾渴的唇抿起淺笑,想起向莞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吳量瞧著他表情,忍下住又問:「你跟向小姐是認真的?別這樣,我真的很好奇,她天生就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女強人,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被她比下去,不覺得有壓力?」 「能幫我倒杯溫開水嗎?」 「你啊——」吳量搖頭離去,不一會去而複返。「哪。」 「謝謝。」這回很真心,咕嚕幾口潤喉,繼續忙。 「這年頭,要有錢有地位才能盡情享受,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許吧。」他沒有太多意見。 吳量仿佛再也找下到話,坐在一旁沉默地看著單行書忙個下停的十指上下。 分針在不知不覺問繞了鐘面一圈半,單行書關閉作業系統,結束工作。 「好、好了?」不會吧?才七點半? 吳量看著單行書收拾的動作,一舉一動都很優閑,跟平常一樣。 單行書笑了笑。「我不是沒脾氣,只是不容易生氣。」 「什麼?」沒頭沒尾的。 「不是每個人都有backup的習慣。」 「咦?」 「替我跟李總說一聲,從明天起,我不來上班了。」笑容依舊,風輕雲淡。「這是你往上爬的機會,好好把握。」 吳量聞言,瞬間一臉慘白,攤軟在椅子上,什麼都說不出來。 單行書走出明達科技的總公司大樓,托向來輕便的習慣,並沒有多少私人物品放在公司:因此,就算辭職他也和平常一般,只有一個手提公事包陪襯。 被多年的同事構陷,沒有人不氣忿傷心的。 他不是不想報復。 說穿了,他大可繼續裝傻下去,可是他卻選擇說破。讓相處多年的同事臉上無光,這已經是最大的報復。 拳腳相向不如在對方心版劃上一記更刻骨銘心——他深諳此理。 沿著人行道走,此刻心情是輕鬆的。 一輛跑車在他沒發覺的時候,緩緩滑向人行道,靠近他,搖下車窗。 「嘿,先生,你一個人嗎?」很流裡流氣的搭訕,出自駕駛座上的美女口中。 莞兒!「你怎麼來了?」 今天下午李成祿打電話到她公司說了些令人氣惱的瘋話——她來,是想向他求證的。 但不知為何,在話出口前變了:「想你,就來了。」 她在他面前似乎不擅說謊哪。「你可以打電話找我。」 「我打了,你的手機沒回應,家裡電話也沒人接,所以我猜想你大概還在公司,上車吧。」跑車停了會,再度駛進快車道,成為車水馬龍的一份子。 「我辭職了。」 「因為李成祿的緣故?」 「不,我早就有這個打算,只是沒想到李成祿會——」 「什麼?」 溫和的眸閃過瞬間黯然的失意。「沒什麼。」 臺北是個大熔爐……但他並沒有被熔蝕,可見生活並不是那麼無可奈何,只能隨波逐流,他為相處多年的同事感到惋惜。 向莞難得地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今後有什麼打算?」 「也許——回鄉下種田。」 回鄉種田?向莞的臉色黯了下來。「你要離開臺北?」 「也許吧。」 「你的意思是——離開我?」 向莞轉了方向盤,車靠邊停,熄了引擎,表情卻添了火。 居然還笑得出來!「你剛是騙我的吧?說真的,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找工作,你能提供我一份工作嗎?」 「我得想想——」 她有往來的公司裡有哪家缺系統工程師的?嗯……向莞認真地思考著。 單行書瞧看她憂慮的俏臉,淡淡笑了。 目前好像沒有……「除了SE之外,還有什麼工作是你想做的?」 「是有一個,不過我沒有經驗。」 「想轉換跑道嗎?哪方面?」也許她可以幫上點忙—— 「向莞的丈夫。」 「嗯……那簡單——什、你說什麼?」 叭——刺耳的喇叭聲響徹雲霄,代替車主發出錯愕的尖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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