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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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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記官生涯原是夢——不,應該說我希望、巴望、渴望它只是一場夢,醒來後發現自己是檢察官而不是書記官。」愈想愈覺得心理不平衡。「為什麼是像她那種人——私立大學法律系畢業,在校成績也沒有多好,書也沒我念得多,還是個女人……不,是不是女人還有待商榷;雖然外表是女人,但這世上有哪個女人聽見命案兩個字會眼睛一亮的?不不,我拒絕承認她是女人,她只是個偽裝成女人的男人,要不然怎麼會才剛出院就來上班,完全不給人喘息的時間……」呱呱呱呱,一旦打開名為「積怨」的話匣子,抱怨的話就像黃河潰堤,滔滔得不能自己。 「何檢是很優秀的檢察宮。」 托新聞媒體的福,「美女檢官承辦販毒集團案件因公受傷」的消息列入今年十大社會熱門話題之一,傳得沸沸揚揚。「何夭夭」這個名字只差沒被過度渲染,取代花木蘭成為二十一世紀巾幗英雄的代名詞。 「不不不,你錯了。」林品尚食指左右搖晃各十五度。「她只知道壓榨下屬——看我就知道了,我甚至沒有時間準備檢察官考試。再這樣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考上檢察官,完成我的理想,為民申冤!」愈想愈不甘心。 薑靖翔打量眼前長籲短歎的同事。按照目前這種工作態度來看,他實在不認為若他如願考上檢察官之後,能為民申冤到哪去。 最多,又是一名浪費國家公帑的冗員,坐領乾薪,不事生產,這是他的結論;但基於先來後到的職場禮儀,他只能在心裡暗想,沉默應對仍在背後放箭、中傷自己長官的林品尚。 「像你多好。」批評到此告一段落,換上欣羡。「你今年也有參加司法官考試的打算吧?」 「嗯。」他是有打算,但並不表示他就不會認真工作。 看不出他想法的林品尚繼續道: 「小田也是。就是在你之前,在施檢手下做事的書記官。他閑得可以每天看書、準備司法考試,他今年鐵定考上;而我,還不知道要在書記宮這位置坐多久。唉,真想辭職專心應考,可是又捨不得放棄這麼高的薪水……」碎碎念、碎碎念,林品尚自怨自艾的話足以累積成老太婆又臭又長的裹腳布。 鈴……內線電話響起,打斷林品尚一發不可收拾的感言。 「是,我是……好的,我馬上過去。」掛好電話,一臉憂怨地睞了薑靖翔一眼。「你看,我才剛說,現在又要去命案現場……」想到不久後會看到什麼畫面,林品尚的臉色逐漸轉白。 剛何檢說了,是件分屍案…… 嗚嗚……他最怕的就是那種腥風血雨的場面,為什麼他會跟到一個老是承辦命案的檢察官? 哀怨地合上某某法學宗師所寫的刑法名著,林品尚緩緩起身。 這時,他急驚風似的長官已經因為等得不耐煩,親自殺到書記官專屬的辦公室外,連門都沒進,當場表演獅子吼: 「快一點!我到門口等你!」聲落,人已沖向地檢署大門。 「是……」好哀怨,分屍案哩…… 即使只是驚鴻一瞥,薑靖翔還是一眼就認出她是最近媒體曝光率急速竄升的美女檢察官,先是驚訝她豔光四射的外表,而後更錯愕於她風馳電掣的行動力。 他才聽見她的聲音、瞥見她一眼、呆愣一下,就已經聽不到她噠噠的馬蹄——不,是高跟鞋踩地的腳步聲。 速度之快,迥異於還在座位上收拾公事包準備出動的林品尚。 抱持能拖多久是多久的理念,林品尚的動作慢得堪比七旬老叟。 臨走前,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回頭—— 「對了,還沒問你,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台大?政大?還是中興?」 「花中。」 「啊?什麼?花中大學?」在臺灣嗎?好怪的校名。 「花蓮高中。」姜靖翔冷冷地說,短短的交談已夠他瞭解林品尚對這話會作何反應。 果不其然,台大畢業的精英臉上馬上出現一抹僵硬。 「花、花蓮高中?」 「我只有高中畢業。」他重申,揚起客套的微笑。「我相信台大畢業的你一定很清楚司法人員考試規則,書記官只需高中學歷就有資格報考。」 「呃、呃呃,是、是這樣沒錯。」 「還有任何問題嗎?」 「沒、沒……」林品尚應道,沾了一鼻子灰,一臉尷尬地離開辦公室。 才高中畢業?他這個台大畢業生竟然跟個高中畢業生是同事?! 不、不,這怎麼可以!說出去實在太丟人了! 所以,他今年一定要考上檢察官,一定! 「哈啾!」莫名其妙冒出打噴嚏的自然反應,施逸倫差點打破她堅持已久的氣質優雅路線。 還好、還好,現在四周沒多少人,離她最近的又是大學時代認識的好姐妹,沒有形象幻滅之虞,不怕不怕。 「突然打噴嚏,呴,有人在背後說你壞話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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