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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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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她回房——」抿抿唇,不知苦惱明白地染上眉宇之間。「是她不要。」 喔?「舒服的床不睡,要睡地上?」 「她說——擔心有人夜襲,既然我要留在書樓,她就要待在這——」話到一半,展厲言打結的眉心又再纏上一結。「她說孔世伯交代她要緊緊跟著我。」真不知道孔世伯話是怎麼說的,竟然讓她跟到這地步。 「就算是睡在地上也無所謂?」這也太憨厚了吧!跟得這麼緊,就連睡覺都不放過? 他問的正是困擾了他一晚的疑惑。 有必要這麼忠心嗎?他不過是出銀兩請她充當護衛的人,為了銀子,有必要這麼苛待自己,連睡著都要守在他身邊? 「呵呵,大哥,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展厲言不明白他的意思。 「陰錯陽差聘到的護衛,原以為不過是個貪酒的姑娘,沒想到忠心得像條狗,就連睡都要隨侍在王子腳邊。」 「管管你自己的嘴。」狗?他拿狗來此喻她?「別惹火我。」 光是說就讓大哥發火啦?不過是拿狗來作個比方而已嘛。「我以為這些日子來,大哥已經氣得夠多了。」他指著至今還不知情、現下呼呼大睡的罪魁禍首。 「所以再多你一筆也不算什麼?」沒來由的,聽見自己的弟弟將她比喻成狗就足以令他動起肝火。「難得你到書樓,桌上這些就全交給你。」 「啊?」這桌上堆得跟他差不多高的賬本要交給他? 來不及逃,展厲言早先一步起身抓住他,將他按坐暖炕上。「今晚若做不完,明日繼續。」 「大哥!」 「算盤太久沒碰也會生疏,就當練練算盤。」他說,走向對面牆角。 「要練算盤,這也未免太多——」展謹行苦著臉,早知道就別因為聽見大哥受傷擔心地跑來書樓,簡直是自找死路。 唔唔……蜷在地上的小蝦突然動了動,發出低低夢囈。 奇怪?怎麼聞到帶著桃花味的酒香? 「大哥?」展謹行突然叫了聲,又抬手揉眼,怎也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但這的確不是在作夢。 他看見原本縮在牆角睡得香甜的成瓊玖此刻的的確確抽著小鼻子像嗅什麼似的邊問邊緩慢地往大哥所站的地方半滾半拖地挪移,像只—— 羽化成蝶前的毛毛蟲在泥地上爬行! 她到底是真睡了,還是假寐? 展厲言自己也不相信會有這等事發生。 原以為她並未入睡,卻不見緊閉的眼有任何睜開的跡象,彷佛她真的是直覺嗅出附近有人才移動身子。 倏地,他想起今兒個下午在德記與張伯品評不久前從江南運來的新酒桃花蔭,莫非—— 「呵呵……」 「大哥?」聽見笑聲的展謹行又是嚇了一跳。 「看你的賬本。」就連在夢中對酒都這麼念念不忘,果真是滿腦子酒蟲作祟。 怎麼會有這種古怪的人呢?恐怕連酒仙杜康都沒她的道行吧? 「呃……」張開的嘴僵了半天,展謹行愕然瞧見睡夢中的成瓊玖在他家大哥蹲下的同時伸手攬上他頸背的一幕,也親眼看見抱著她的大哥唇角帶笑離開書樓的模樣。 用力捏了自己臉頰一記——「好痛!」 可,他還是覺得自己在作夢。 奇怪奇怪真奇怪—— 黑亮圓潤似鹿般的眼骨碌盯著和商號總管談公事的展厲言,看得愈久,兩道細如柳枝的眉中間的結打得愈緊,成了麻花還不夠,現下已打成死結。 眉心的主人此刻困惑得不得了。 總覺得——奇怪,說不上來是哪裡怪,但她就是覺得怪,不過難得的,她知道怪的地方出在自己正盯著看的人身上。 邊看,她邊小口小口啜飲手中玉杯裡的酒—— 啊,酒!她想到了!就是這點怪! 是了,今兒一早找到他,結果竟從他手中得到一壺溫好的桃花蔭,昨兒夜裡夢中間到的味和手上這桃花蔭一模一樣。真是奇了,要下人不給酒的是他,給她酒喝的也是他。 還有,昨夜她分明是睡在這裡,怎麼醒的時候是在自個兒房裡?唔,想不透。 另外,昨兒在書樓可沒見到現下自己坐的這張炕,怎麼今天一早來它就好端端放在這等著她坐? 多奇怪哪。 「你盯著我看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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