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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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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臺灣,以豪門世族、著名人士的子女為主要學生的貴族高中素有「北聖南碩中擎天」之稱,北部「聖羅高中」、中部「擎天高中」與南部「碩儒高中」,同樣以作風自由、貴族化經營聞名,彼此間角力不斷,只是三所學校的發展各有所長,這方面贏、那方面輸,總和平手——一直以來都呈現「三國鼎立」的膠著態勢。 三所高中都有學生會這類的基本組織,不同於擎天與碩儒,聖羅的學生會名存實亡,只是形式上的存在、校方決策的應聲蟲及背書用的橡皮圖 今夏酷熱的豔陽直照,操場上並未因此減少活動的學生人數,大反長輩「一白遮三醜」的俗語,今年男性方面流行古銅色、肌理分明的健美身材;女性則時趨蜂蜜或麥芽的膚色,以及勻稱姣好的身段。 以貴族化經營及自由校風著稱的「聖羅高中」裡,對時尚敏感得有如間諜衛星的富家公子千金們自然趨之若騖,抹勻精挑細選的防曬乳液,投入炎陽,準備曬出一身流行膚色。 當然,也有人選擇退身站在時尚的急流岸邊,冷眼旁觀操場上黑炭男與煤礦妹交織而成的有趣畫面。 流行,一向盲目;附隨應和的人就像瞎子一樣,摸出生物學上找不到的大象,成為世間多數的平凡子弟兵眼中的笑話。 就不知,這樣能不能拉近上流社會與平民階層間的距離,縮短所謂的鴻溝? 沒吃過豬肉,也要看過豬走路——這是她寶貝老爸之所以讓他們四個孩子就讀聖羅高中的原因,看看所謂上流社會的教養是怎地一回事。 躲在樹蔭下的陸雲儂嘲弄地想,一手執著礦泉水、一手收進褲袋把玩鑰匙——大熱天的,傻瓜才會跟著紫外線起舞,增加自己得皮膚癌的機率。 狀似慵懶散漫地靠在樹下,奸巧地利用陰影藏住帶諷的笑意,暑熱的夏風吹亂臉頰兩側以羽毛剪設計,收尾在耳下一公分處半長不短的髮絲,已看不出原來的髮型,頭髮的主人亦不急著撥亂反正,任它紛飛淩亂遮掩清秀的臉孔,不失態地自成一份讓人難以移目的灑脫。 「好熱,現在到底是幾度啊?」熱死人。 不明物體從後頭貼上她臉頰。 哇!好冰! 「是誰——冰棒!」天降神兵,陸雲儂目光灼灼。「真是太識相了!本來還以為你會知恩不報、以怨報德,誰知道你是雷家的奇葩、唯一的良心,不枉我當年救你一命——」 「再說就融化了。」這算道謝嗎?認識至今,她還是狗嘴一張,吐不出象牙。 「那就太暴殮天物了!」二話不說急搶下它,撕開包裝狂嗑。「你不是在上體育課?」 「這句話回敬給你,別忘記你跟我同班。」正逢變聲期的音色與鴨子無異,粗啞難聽。 「太陽這麼大,我對最近流行的黑炭妝也沒興趣;倒是你,瘦得像竹竿、皮膚白得像牛奶,唉唉,你們男生不是一直在比誰的二頭肌粗、誰的臂力強?文弱書生已經退流行了。」 「你的冰快化光了。」 「啊!」兩三下咬光紅豆牛奶冰。「喔,頭痛。」 吃太猛,落得腦袋發脹的下場,只能說她活該。 「沒人跟你搶。」 「今天很熱,噢……」按按頭,有點發昏的的眼仍意猶未盡盯在對方手上還剩一半的紅豆牛奶冰。「給我。」 不待被問的人反應,一把搶過嗑下便是。 習慣她的搶奪,雷君霆以搶她還剩半瓶的礦泉水解渴作為回報。 「那是我的。」遲鈍的她只在乎礦泉水所有權,無一絲曖昧念頭。 「你手上的冰棒也是我的。」 「吃完了。」屍毀跡滅,沒有證據。 「喝完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厚!「雷君霆!你懂不懂吃完甜食口會渴的道理啊?」虧他還是資優跳級生,原來不過是頭訓練有素、只會考試的狗。 同情地看著眼前的小白癡。「不知道我喝水幹嘛?」不懂她怎能酷愛這類甜膩的零嘴,百吃不厭。 「如果不是你拿冰棒給我吃,我也不會口渴,還我水來!」 吊詭的因果關係說服不了他。「我拒絕。」 夏天,是容易讓人發火的季節,體內肝火與外力熱輻射作用,一記側踢不耐煩往他大腿掃去—— 甫臻青春期,逐漸發育、不成比例的長手及時勾住飛來的突襲,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我以為跆拳道練身也修心,看來你兩樣都不見成效。」 「跟小人行徑暗地請老師到家裡偷偷練中國武術的你來比,當然比不過。」 「跟三腳貓學不到真功夫。」 「哈!特地花錢請三腳貓教太極拳也好不到哪去。」豪門行徑,不齒。 「是不是太極拳,要試過才知道。」放手還她自由,十四歲的雷君霆未脫稚氣,起勢待戰。 「傻瓜才跟你認真。」她學跆拳道只是玩票性質,不同於他為防身所學的實心功夫,鬥嘴套招還行,真打——鼻青臉腫的只會是她。 趁人不備一溜煙跑開,拉出一大段距離才敢停下來回頭朝他吐舌扮鬼臉——標準的「俗仔」作風。 留在原地的雷君霆除了搖頭還真找不到其它事做,仍然保存一絲童稚氣息的臉在沒有人看見的此刻流露非他年歲所能有的情緒,深沉望向逐漸變成圓點的淺藍背影。 那眸中藏的是一份過度早熟的情懷,是非常認真的傻瓜才有的情懷。 也是屬於男人的情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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