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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張加玲走之前也跟水晶解釋過:「吳先生怎麼也想不到ICAC會那麼快展開調查,照理也不應該那麼快。原來ICAC一直就對阮先生那班人展開偵查,吳先生送去的資料正好裡應外合,所以星期一就行動了,事前吳先生真的不知道……」

  水晶不懂這些,也沒有興趣去理會,只想回到房間去,但禮貌上她還是謝了張加玲的一番好意。

  客人走後,水晶去看吳夫人,她們牌局還未完,吳夫人拉住兒媳婦的手:「舞會為什麼散得這麼早?」

  「大家明天要上班,一個走,其他的人都跟著走了。」

  「哈!我一直以為今天是星期六。」

  「奶奶,我想早點回房間休息,不陪你了。」

  「去,去,玩了一天,也夠累了,洗個澡舒舒腿。」吳夫人看著兒媳婦笑:「晚安。」

  水晶向吳夫人和她的牌友道了晚安,便回臥室去了。

  水晶真的洗過澡便上床睡大覺,第一次沒等丈夫回家先睡了。

  爾希雖然趕著回來,但舞會散了,妻子也睡了,他歎著氣,撥開水晶臉上的髮絲,在她唇邊輕輕一吻。

  第二天爾希醒來水晶仍在睡,他淋浴更衣出來,水晶還沒有醒來。

  爾希是想等她醒來,向她道歉,說些好話,逗她開心,可惜他等不及,因為他和廉署約好時間,非出門不可,只好在她臉頰上香了香才離去。

  其實,水晶早就醒過來了,每天爾希起床她必醒。但是她一直裝睡,原因是,她早已知道丈夫會向她解釋;而她,根本不想聽他任何解釋。

  她告訴自己,算了,反正如何解釋、道歉,也難以彌補她昨夜的失望。

  吃午餐時,吳夫人一直看著水晶:「昨天太累,睡過了頭,沒吃早餐?」

  「是的。」她賠笑:「睡過了頭。」

  「爾希好擔心,他今天又要趕去廉署,不能等你起床。」

  「我今天沒有陪他吃早餐。」

  「他是怕你不開心。」吳夫人關心地問:「仍然為昨天他突然離開宴會生氣?」

  水晶也沒說什麼,完全不生氣、很開心是假的,但是生氣也沒有用。

  「我自己也是女人,當然同情你,不過,我更相信兒子最愛的人是你。他昨天突然離開宴會,是為了公事。」

  「我也明白,不過,他實在太忙了。」水晶輕輕歎息。

  「遺傳。」

  「遺傳?」這話題很新,水晶有興趣了,遺傳了什麼呢?

  「遺傳了他父親對事業的狂熱,一天到晚想著的,都是生意,還要事事親自辦理。你老爺,比爾希更狂,事業第一,事業第二,事業第三。」

  「但老爺未去世前,我每次看見奶奶,老爺總是陪著你,他對你很好,我還以為他是太太第一。」

  「我挨孤單寂寞,獨守空幃好多年了。」吳夫人極力回憶,「我們也是經過拍拖才結婚的,但他並不像爾希愛你般那麼愛我,這就不是遺傳,我們結婚後,不單是沒去環遊世界度蜜月,連澳門都沒有去過。當然不是因為沒有錢,是因為他太忙,一天到晚不知道他忙什麼,就是不見人,一個星期才回家吃一兩次飯,還是新婚呢!我和家姑的感情也不算好,那時候代溝好厲害,別說家翁,連家姑也極少跟我交談,唉!」

  「日子好難過。」水晶想想自己,似乎已經幸福許多。

  「沒事不能回娘家,更不可以隨便和朋友同學溜街逛公司。我不會打牌,即使會吧,也輪不到我,只有坐在家姑後面看她打牌的份兒,你說慘不慘?」

  水晶點了點頭。

  「幸而不久後我懷孕了,但不幸我一連幾個生的都是女兒,翁姑都不開心,他們要的是男孫,其實我自己也喜歡兒子,但生不出來有什麼辦法?做女人真難。」

  水晶有同感,女人有兩種,一種像水菱那樣自尊自大;一種像自己,乾等著丈夫憐愛。

  「還好你老爺喜歡小孩,為了女兒,星期日他也會不談公事陪女兒吃茶看戲,又似乎過了一些幸福日子。自從有了孩子,自然不會再孤單寂寞,日子容易打發。」

  「總算苦盡甘來了。」

  「還不完全是,他仍然熱心工作,仍然事業第一,事業第二,女兒第三……一直過了整整十二年,爾希出世了,真是皆大歡喜,老爺還替他取了個好名字:吳爾希——吳家,你有希望了的意思。」

  吳夫人想著笑起來,又說:「爾希這孩子不單帶給我希望,還帶給我幸福,這兒子漂亮又討人喜歡,真是人見人愛。他爸爸疼他疼得不得了,無論多忙,總想在爾希每晚睡前趕回來和他玩,親親他才讓他睡覺,就這樣,他培養了對家庭的責任。」

  水晶聽得很入神,這與她本身的幸福有極大的關係。

  「他逐年把重責移交到他的寵信身上,不再事事親自辦理,因此,造大了他們的勢力,又由於絕對信任,造成了今天老人的錯誤和障礙。」

  「爾希把那班老人家清出去之後,便可以清閒些了。是不是?奶奶。」

  「未必可以那麼清閒,因為有過他父親的教訓,他不會隨便輕信他人。由於找得力助手不易,短期內他還要事事親自辦理。」吳夫人輕歎:「就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有個兄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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