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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白色法拉利。」

  文瑞想一想,突然慎重更正:「今晚是紅色的平治跑車。」

  「等會兒見!」

  各自回座位,琪莉對艾雲飛說:「我有事和孔文瑞出去,你一個人沒興趣就回家休息吧!」

  艾雲飛臉上透著憂慮:「他已經知道你就是小琪?」

  「是的,他已向我道歉,麻煩你替我穿上大衣好嗎?」琪莉和同桌的夫人一一道別,然後拿了晚裝手袋離開餐舞會。

  走出門口,上了車,象上次一樣,大家都沒有說話。

  進酒廊,一個男孩子正在唱:「永不說再見。」

  坐下,孔文瑞對侍應生隨口說:「鮮橙……」他看了看琪莉,攤攤手。

  「紅粉佳人!」琪莉說。

  孔文瑞替她和自己脫去大衣。

  「上一次來,我十七歲,喝橙汁。今天來,二十一歲,喝雞尾酒。」

  「那天,你真象個小女孩!」

  「那是本來的我。」琪莉感慨地說,「我應該還在學校念書、打球,過著無憂無慮、不知道什麼叫金錢的單純日子。我爸爸突然跑掉,我相信你也知道,他一走,便什麼都不理,只是叫我回來接替他,我被迫結束學校生活趕回來。我們的工廠糟透了,我怎麼辦?賣掉它,回英國過自己喜愛的生活,那將會有多少人失業。好啦,留下來,做下去,可是樣樣不順眼,要做好些,就必須付出時間和精力。」

  孔文瑞很留心地聽她說話。

  「我學問不足,沒社會經驗,內部矛盾多,所有高級職員全部四、五十歲,他們做生意的眼光手法,和我們這一代完全不同。我要改革,我要應付外面的生意,也要應付內部的元老,而我只有一個助手——艾雲飛,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只好拼進去,一天有時只能休息兩個小時。我這樣做,不是因為虛榮心重,不是想跨越男人做女強人。是的,我這樣拼命,三十歲就殘了,但這不是我自願的。爸爸放下個爛攤子給我便溜掉,我不奢望別的,只想工廠上軌道,難道,我做錯了?」

  孔文瑞看見她眼睛濕潤,很不安。

  卓天威私奔的趣事人人皆知,卓天威風流成性,只愛談風流,不管生意,他也有所聞。就算卓天威有個兒子,想把生意做好,上軌道,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何況是個年輕女孩,又幾乎是孤單作戰。

  「卓小姐,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一聲『對不起』根本沒有用,如果在工作上你有什麼需要,我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

  「我不習慣說謊,也從不輕易承諾。」

  「謝謝!」琪莉露出燦爛如花的笑容。

  「我敬你一杯,」文瑞舉起酒杯,「表示我的歉意和誠意。」

  「願我從此好運。」

  文瑞和琪莉喝了酒,兩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你認為我辛辛苦苦改革工廠,是不是很多餘?」

  「非改革不可,否則就結束它,」文瑞認真地說,「最初我接管爸爸的生意時,也改革一番,幸而我爸爸經營的手法已頗能追上潮流,又不會用上一大堆王親國戚,所以,也不太難。但卓伯伯的工廠和貿易行,根本落後十年。我常對雲飛說,他怎能在那種環境中發展?」

  「要改革,就必須拼進去,搏命似的。」

  「唔!你會很吃力。」

  「唉!現在二十一歲象十七,到我三十的時候,恐怕象五十七了!」

  「你仍然為這件事不開心?我太誇張了,原諒我!」

  「不,我倒覺得你很有道理,人不是鐵鑄的,何況我還是個女的,我認為真有可能。」

  「見了你,就知道不可能。」

  「何以見得?」

  「因為你皮膚白,肌肉組織結實富有彈性。」

  「哈,你竟然捏女強人的面頰,還一共捏了三次呢!」琪莉假裝嗔怒。

  「誰叫你那天象個洋娃娃,那麼可愛!」文瑞不怕,反而笑了。

  「今天就不可愛了,象多大?二十七?」

  「不,你是我所見的最美的女強人,今天象二十一,不過,你不化妝更好看。」他衷心的。

  「誰喜歡化妝,臉粘粘的,不過,正如你所說,我是個老闆,隨時開會,隨時見客,隨時談生意,總不能穿件羊毛衣、牛仔褲那樣隨便。」

  「唷!把我每一句話都記住,記性真好,以後我說話要加倍小心。」

  「你不是說:不要說再見,怎會有以後?」

  「那是對十七歲的小琪說的,我不好意思帶壞小女孩。但你已經是二十一歲,可以喝酒了,卓小姐。」

  「琪莉。」

  「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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