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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佑才不想制止太太向娘家訴苦,因為他瞭解安妮心情極壞,把一肚子怨愁埋在心裡,現在有機會傾訴,為什麼不讓她痛痛快快地傾吐一下,她把話說出來,心裡一定會舒暢許多,佑才是體貼她的丈夫,他一切以妻子利益為主,所以他躲在一角,並沒有出來。

  高太太走後,他也回到座位,安妮問他:「為什麼去了那麼久?媽媽等不及,她回去了!」

  「剛才在洗手間碰見一個多年的朋友,大家見了面,少不了要交談幾句,因此把時間拖久了。」佑才撒謊說。

  「是嗎?既然是老朋友,為什麼不請他過來喝杯酒?」

  「他已經走了,剛才我還陪他出去。」佑才轉換了一個話題:「我說的話有沒有錯?我剛才在家裡說過,等你到夜總會心情就會開朗,現在,你的心情,不是好了許多嗎?你回家一定能入睡了!」

  「怎麼?這樣快就要回家了?我們剛來不久呢!」安妮餘興未盡,她有點失望地說道。

  「沒有人說要走,我們還沒有吃夜宵,起碼也要吃過夜宵,看完表演節目再走,如果現在匆匆就走,到夜總會來也沒有意思,那才是何苦呢!」

  「我並不是貪玩,不過,既然出來了,就希望多玩一會兒。而且,我現在的心情仍然很緊張,我還是睡不著覺,既然睡不著,倒不如在這兒多玩一會兒。」

  「你有沒有把檢查身體的事告訴媽媽?」佑才突然問。

  「我已經對她說過了,她……也很贊成,不過……別說了,我們還是聽唱歌吧!這個黑人歌星的歌喉真迷人,我很喜歡聽她唱歌。」安妮不肯把高太太說過的話告訴佑才,因為高太太的話,充滿了火藥味,實在很不適宜再說出來,否則會引起何家的不滿。

  何佑才用不著問,就是看高太太剛才的表情,也可以知道高太太一定是大起反感,不喜歡女兒接受檢查。何佑才並不見怪,因為,每一個做母親的人都是這樣,其實,何佑才同樣不贊成,不過他也瞭解太太的處境,如果她不接受母親的提議,母親一定會怪她。

  佑才已下了決心,不管安妮的報告書怎樣寫,總之,他不會讓安妮受到不愉快的影響,而且他要再次提醒母親,安妮並不是一隻母雞,責任只是生雞蛋。

  這天晚上,佑才兩夫婦玩得很開心,安妮由於有母親支持,因此她比較安心,心情就輕鬆了許多,而佑才見妻子快樂,他也感到快樂了。

  第二天,佑才上班去了。由於昨晚玩得很夜,回到家裡已是半夜三更,因此,安妮睡得很遲,佑才上班的時候,她剛巧入夢不久,因此沒有起來。

  佑才要上班去了,但是,他仍然惦記著記安妮報告書的事。他臨出門時,特別走到母親的房間,對何老太說:「安妮昨晚告訴我,報告書今天就要送到,為了這事,昨晚她提心吊膽,在房間走來走去。後來我帶她去散一散心,她的情緒才比較好一點。等會兒接到報告書,如果一切如理想,那當然好,萬一醫生證明安妮不能生育,你也不要在她面前發怨言。」

  「佑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女人如果不能生兒育女,又怎能做人家妻子?況且,你也不願意一生一世沒有兒女,兩夫妻孤單單的,又怎能過一世。」

  「我當然不想斷子絕孫,不過,我既然娶了安妮,她無法生育,我也沒有辦法,我總不能夠因為兒女,就把安妮拋棄。安妮是我所愛的,為了她,我一切都不計較,孤單就孤單吧!反正有安妮陪伴我。」

  何老太很不滿意兒子的態度,不過,由於事情仍然未明朗,她並不知道安妮是否已有了孩子,或是永遠不能生育,如果安妮真的不能生育,那麼,她可以發威。可是相反,要是安妮已懷孕,或者可以懷孕,她開罪了安妮,豈不自討麻煩?她是渴望安妮為她添孫呀!因此她說道:「等接到報告書再說吧!我認為安妮一定可以生育,她不像是一個福薄的人,你上班去吧,不用擔心。」

  佑才這才上班去了,留下何老太一個人乾著急,每分鐘都走出去等郵差到來。百麗剛巧不用上課,她看見母親這種情形,十分奇怪,連忙走出花園追問:「媽,你這樣走來走去到底為了什麼?是不是做健身運動?」

  「小孩子不要多問,大人的事,你不要過問。」

  「問問也算犯法?真莫名其妙。」百麗不服地喃喃自語:「我是小孩子?我可以一拳把你打倒在地上。」

  「你在這兒說什麼?快回到屋裡去,不要來煩我。」

  「媽媽,你不停地在屋裡走來走去,一定在等一個人,你一個人在這兒等,很無聊的,我留下來陪你,跟你聊聊天,你說好不好呢?」百麗最喜歡管閒事,她為了好奇,一定要知道何老太為什麼這樣緊張。

  「陪就陪吧!不過,我不准你多嘴,左問右問。」何老太瞭解女兒的性格,她首先提出警告。

  「知道了,媽媽,你以為我很喜歡管閒事嗎?其實,別人的事情,我一向不喜歡理會,不過,我對媽媽是一片孝心,媽媽的事情,我總是特別關心。」

  何老太笑了笑,她雖然瞭解女兒的性格,不過好聽的話,她還是喜歡聽的,因此,百麗這句話,她是接受下來了。大約又等了五分鐘,郵差果然來了。何老太連忙走上前,追問郵差有沒有信,郵差看了看何老太,覺得她有點特別,因為郵差在這兒負責送信,已有多年,從未見過何老太親自跑出來取信。

  郵差笑了笑說:「何老太,我送了好幾年信,你們一家人的信,我都送過,就是沒有你老人家的信,今天,你們府上有一封信,不過是何佑才太太的。」

  「我就是等這信呀,那是我媳婦的信。」何老太十分高興,她把準備好的五塊錢塞進郵差的手中,對他說:「這是我給你飲茶的,信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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