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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認識的、下認識的,哭的、笑的一大堆。平時在公司爭權奪利的人,在那天,會假裝沒有成見,然後跟死對頭握手拜年。」

  「是滿尷尬的……」也很可怕。不知是因為晚間涼意,還是因為想像著他說的畫面,薰季兩條手臂雞皮疙瘩全冒出頭。

  「嚇到你了?」他是故意說的,也是想讓她先有心理準備。

  抓著他披上她肩膀的外套,她虛弱一笑,「說實在,是有點。」

  兩人交往之後,只要氣氛剛好時,會聊起家人,他說的比較多,用雜燴鍋的方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不循章法。

  她也提,只是用很簡約的方式——從母姓,過世的媽媽叫琉珖,在法國的生父多年沒見了,不知道還在不在;一個叔叔,一個弟弟。

  恒藤司把她抱緊,不再惡意嚇她了。

  「我跟阿智通常會先露個臉,等到有人蓄意要灌醉大哥,需要我們幫忙擋酒才會再出現,所有人看到我們第二次出現,沒醉的也會自動裝醉離開。」

  薰季抬起臉,果不其然地又在他臉上找到孺慕的神情。

  同樣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他對阿智哥的感情很純粹、很堅深;她和小梧,卻已落到了碰面會尷尬的窘況。

  他比喻他和阿智哥,一個是孟良,一個是焦贊,兩人情同手足,形影不離。

  剛聽到時,她看到小綠的表情也是一臉不解。

  因為,他來自臺灣的大嫂向恒藤司問了問後,回頭解釋給她們聽。未了,並安慰她們,「他們說的,有時我也不清楚。聽不懂是正常,聽得懂就異常了。」

  他大嫂的話,她一再反覆回想。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可以不必懂,像阿美柹那樣,當沒聽到。

  但她不喜歡走不進他世界的感覺,那會讓她覺得很糟。

  「你覺得我需要去學中文嗎?」

  恒藤司喜出望外,「如果你願意,我當然十二萬分的歡迎你學。不過,我必須先聲明,中文不好學。」他個人並不認為是阿昊學習能力差,而是中文的確博大精深。

  還沒開始學,就被下馬威,她的心頭有些不安產生。

  「不好學……那你有時間教我嗎?」雖然這麼問,但心裡卻明白不可能,以他忙碌的行程,也許她找補習班學還比較快。

  如她想的,他滿眼歉疚地瞅著她。

  「沒關係啦,我明天上網去找補習班看看。」她反過來安慰他。

  「我叫阿智幫我問一下教小修女的那個中文老師,能不能排一天來東京,對了,中文有不懂的,你誰都可以問,唯獨不可以去問阿昊他們夫妻和奶奶。」

  「小綠也不會嗎?」薰季有點放心了。

  說到這個,恒藤司可得意了。

  喜不自勝的輕拍她的頭,「你是主動想學,小修女是被阿智強迫的,上個月才剛開始。」強迫字眼加上了重音。

  如果說,女人是時尚的奴隸,那男人鐵定是面子的階下囚。

  被當成小寵物呵拍的女人仰起臉,看著喜孜孜的男人,山頭落下一個驚歎。

  雖是孟焦,還是會比較!

  「你好慢喔!」抱怨的語氣,來自找工作找到腿軟的無業遊民。

  薰季看了看這家店的擺設後才坐下來。

  「很不像你會來的地方耶,彩乃。」在電話裡聽到她約碰面的地點是約在摩斯漢堡的二樓時,她還愣了一下。

  「有什麼辦法,沒收入的人當然得省著點花。」

  這時才發現,彩乃的打扮也很平民化,素面襯衫加同色七分褲。

  「還沒找到工作嗎?」

  「人家要我,我不要;我想要的,人家又嫌不夠專業,煩!」皺起的小臉,因為咖啡的苦。「薰季,喝過之後才知道,你泡的咖啡稱得上是職業級耶。」

  「別跟我打哈哈了。你這麼久沒工作,之前又那麼愛花錢,生活費怎麼辦?」

  彩乃鬼叫了起來,「別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沒在存錢好嗎。」

  甚至比她花得更凶!只是差別在於,她刷自己付,薰季拿的永遠是別人給的副卡,名字從夏川輝換成,恒藤司而已。

  拿人家副卡猛刷的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彩乃媚眼兒一覦,決定饒了笑話她的人,伸手將對面的人拉坐下。

  「住的地方,租金連著兩個月繳下出來後,就被房東掃地出門了。我跑去賴在映二學長那裡,他供吃、供睡,還供我生活費,是不多啦,但不至於連基本的日常用品都買不起……」想到了什麼,彩乃停下話,微笑的摸了摸肚子。

  「你把映二學長那樣了?」她只看到彩乃的臉部表情,沒注意到她手的動作。

  「嗯,吃幹抹淨了。」她幸福甜蜜的笑著。

  「可憐的學長。」不真切的哀悼。暗戀多年的戀情能成真,薰季其實很替她高興。

  「喂,你什麼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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