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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法柔臉頰一熱,嘴上卻已強硬地反駁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你也未免太自大了,你以為每個女人都該愛你、崇拜你嗎?我可不敢恭維!」

  豪瑟微微一笑,「反正到時自見真章,我們等著看他只送她到房門口,就忙自己的事去了。法柔將門開了一半,卻因門裡的景象而停下動作。

  她看見正為他們整理著房間的莉莉,先是若有所思地把玩著一地玻璃水缸裡的五彩石頭,又伏在豪瑟的枕上,一臉的滿足陶醉,法柔想掩上門離開,卻還是驚動了莉莉。

  「辛西亞!你回來啦!」她趕忙迎上來,神色不定,是那種深怕被看見什麼秘密的擔憂。

  「嗯,有點熱,可不可以去幫我準備一杯冰茶?"她若無其事地走進屋,給了莉莉一個可以暫時回避的藉口。

  「好啊!我去拿。」

  莉莉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也沒逃過她的眼睛,法柔捧起那個她從未注意過的玻璃缸,拿起裡頭斑斕鮮豔的石子把玩。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趨使她努力在記憶中搜索與這石子有關韻片斷,好不容易她才想起來。這不是雨花石嗎?她的父親在幾年前去過一趟中國大陸後。也在書房窗前養起這樣一池猶如寶石般,放在水理會呈現深紅色澤的美麗石頭來,這些半透明的石英或瑪瑙,就是只產在南京雨花臺上的雨花石,這麼說來,豪瑟的確曾在南京待過,而在那裡又發生了什麼事呢?在那個古老的城市是不是也有他很深刻的回憶?

  近一個月以來,家人和她的過去,似乎都在麥德林暗潮洶湧、複雜交錯的人事中,逐漸蒙上一層淡淡隔膜:慢慢地失焦、模糊;法柔得拼了力氣去回想,去摸索那幾乎快失去了的往日回憶;但每每只是徒增自己的感傷與內心交戰,豪瑟對她不再有言語及行動上的侵犯,可以說是更加倍地對她好,小心將她呵護在手心裡,但這對法柔而言卻成了另一種形式的禁錮;他想用他的愛意縛牢只剩最後掙扎的她,那一道理智與良心的防城正一點點地坍塌傾圯,她甚至自我逃避地不去正視還有一個蔓蒂存在的事實。

  而這一切,終於面臨來自她家庭呼喚的挑戰,她與親人的連擊再度接連起來;CNN在震驚世界的販毒集團劫機案發生的一個月後,做了一份追蹤報導,此次劫機案共造成三十餘人喪生,百餘人輕重傷,還有兩名人質被挾持後下落不明;分別是世界聯合銀行總裁的獨生子,十一歲的雷茨霍天,和華裔美籍,目前就讀南加大二年級的柏法柔。

  無意間看到這段報導,法柔睜大眼睛瞪著螢幕,一深怕錯過任何內容。

  記者來到失蹤者之一,柏法柔位於洛杉磯郊區的住處採訪,她熟悉的灰藍色獨棟建築出現時,法柔已不勝激動地淚流滿面。

  柏家沒有人出面接受採訪,倒是罹難者之一,宋時琳的父親出現在鏡頭前。

  「宋伯伯……」法柔失聲,時琳的父親看起來老了好多歲。

  「我的女兒是在機場被劫機犯槍殺的,失蹤的柏法柔是我女兒的同學,我衷心期待她的平安歸來,不要再有人因為這件劫機案而遇害……」

  透過攝影機,法柔和親人間那一條薄弱的線已牽連起來,也猶如適時出現的一記當頭棒喝。

  她怎能自我矇騙在那根本不見容於世俗社會,更不可能有結果的情裡,太天真,也太愚蠢,她必須回到自己的世界,讓一切回復原狀……

  問題是,豪瑟肯嗎?放她回到原來的軌道,繼續他們永不交集的生命,接手了法柔的命運,一直是那麼心意堅定的。

  豪瑟,他會肯嗎?

  整夜的時間,她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千頭萬緒,她只恨不得立刻插了翅膀飛回家人的身邊,這失控的一切不能再下去了。

  床頭的燈突然亮起來,豪瑟不帶睡意的聲音告訴她,他也一直醒著。

  「還不睡?」

  法柔趕緊背過身子,她不能面對著他。「沒什麼……」她悶悶地回答。

  「又在敷衍我了,說實話,你在想什麼?」

  猶豫很久,法柔終於還是開了口: 「在想,我對你究竟,究竟有什麼重要……」

  「什麼意思?」不好的預感環著他,豪瑟知道她又要說那些不中聽的話。

  「我只是你身邊眾多女人中的一個,你對我有興趣,肯花這麼多時間在我身上,是因為我說『不』;你認為不可能有女人拒絕得了你,直到你遇見我——」

  「這是你的結論?」

  「不,結論是,你很快就會覺得我乏味,會對我感到很厭煩的……」法柔愈說愈順口,她覺得自己分析得很對,完全沒有發現她又觸犯了豪瑟的禁忌,「不如我們讓一切重新歸位,省得彼此痛苦,這不是很好嗎?」

  直到豪瑟開了口,法柔才警覺到事態嚴重。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他的口氣是發怒前的平靜。

  法柔硬著頭皮轉過身來面對他。不准自己移開畏怯的目光——她必須堅持自己的立場,要不然她又會輸了。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他又重覆一次,一手擒住她的肩。

  「我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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