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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你沒躲開,我靠你這麼近,你居然不躲開?」

  亮娟真的有點惱了!看一眼始終在角落、面無表情的汪達,又看一眼失態狂笑的孟剛,完全不敢相信,她竟然讓自己捲入這個狼狽萬分的漩渦中!

  「你該送汪達回家了,孟剛。」她想盡辦法脫身,但也只能說出這麼一句。

  「她自己知道怎麼回去。」孟剛止住笑,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冷冷的當著亮娟的面問汪達:「你應該記得回家的路,對吧?」

  汪達沒有出聲,只是點了一下頭。

  「那你還等什麼?」孟剛揮一下手,「快回去吧!我今天晚上要在這裡過夜。」

  「孟剛!你不能在這裡過夜。」

  「為什麼?」孟剛眼裡充滿譏誚,緊盯著她的臉,「除了我之外,誰都有機會,是嗎?」

  「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亮娟推他,可是推不開,「算我怕了你,今天的事,我會當作從來沒發生過,你行行好,不要再讓我為難了!」她愈說愈感到悲哀,聲調也愈來愈低:「難道你沒發覺嗎?現在你做的每一件事、說出口的每一句話,只會把你自己逼得發狂,把我逼得離你更遠……我真的不想這樣。」

  孟剛掩住耳朵,痛苦不堪的閉上眼睛,狂亂的說:「我不要聽,你不要再講那些大道理,我不想聽,我做不到——」

  亮娟悲傷的看著他,陌生的情愫漸漸擴散,眼前的孟剛,不再是她兒時熟悉的那個男孩,他是她的世界裡,從未出現過的那一類男人,他沒有按部就班的觀念,他不肯安于平凡,他很危險。

  最教亮娟感到悲傷的部分,還是她自己的感情,即使她深深明瞭,孟剛會害她心碎,害她不得安寧,但她仍然為他的受苦模樣心軟。他正在經歷感情的煎熬,因為她不肯成為他功勳簿上的一筆,他是天生的獵人,對得不到的獵物耿耿於懷,不能自己。可是,亮娟幾乎控制不住淚流的衝動,她又怎能心甘情願的向他屈服呢?

  做孟剛的情人,維持不了一季;做孟剛的朋友,卻能持續一生。

  她怎能為了一季的短暫歡愉,留下一生的痛苦遺憾?

  「亮娟,你為什麼不肯聽聽我心裡的聲音?」孟剛可憐兮兮的跌坐沙發上,抱著頭,「你比我聰明,比我有本事,你總是對的……求求你,你幫我聽聽看,我的心到底在說什麼?連我自己都聽不懂了。」

  「你的心很簡單。」亮娟走近他,輕輕按住他的手,溫柔的告訴他,「它叫你安定下來。」

  「為什麼要安定下來?」

  「因為……」亮娟忽然想到汪達,四下張望,她已經離去了,亮娟歎口氣,放心的說:「你已經流浪太久了!回家去,孟剛,你的心叫你回家。」

  「你是說——」孟剛抬起頭,兩眼發亮。「回我們以前的家?回去我媽那兒?」

  「就是這樣。」

  「就只是這樣?」

  亮娟疲倦的點點頭。

  「然後你一直幫我,拉住我,直到我真正安定下來為止?」孟剛不放心的問。

  「你需要人幫忙的話,我當然可以幫你。」

  「一言為定?」

  「反悔的是小狗。」

  孟剛看著她,終於露出笑容,徹底擺脫悲憤狂亂的情緒,單純的說:「我喜歡你把頭髮剪短的樣子。」

  「很好,我也是。」

  「我好累,讓我躺在沙發上,天一亮我馬上走。」孟剛邊說,邊就側臥下來,他太高,兩隻腳從膝蓋以下都懸空,「我要回家去。」

  亮娟本想叫他起來,看著他的側臉,終究還是不忍心,她抱了一條毛巾被給他,然後搬來兩張矮凳,輕輕墊在他腳下。

  她回到床上,熄燈就寢,幾乎頭一沾枕就進入夢鄉,完全不知道,當她沉睡時,孟剛離開沙發,來到她床頭,坐在床頭邊的地面上,就這樣看著她熟睡的臉龐,整整看了一夜。

  孟剛從未如此清醒過,即使他喝了不少酒,可是就像有人剛用天上的神水洗淨他的眼睛,他看到了原本看不真確的東西,那是亮娟。這一生,他非常確定,再也沒有別的女人給他這種感覺,他願意傾盡所有,只求成為躺在她身邊的男人。

  她會容許他跨越友誼的防線嗎?

  他暗自下定決心,從此時此刻起,他會是個全新的孟剛,更新、更好,更符合亮娟的要求。

  五月底,嘉德蘭幼兒學園,舉辦教學成果展,同時設計許多攤位,辦成熱鬧有趣的園遊會,亮娟和所有老師一起忙了兩個禮拜,把整座幼稚園裝飾得活潑生動,在耀眼的陽光下,活動進行得極為順利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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