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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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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回鄉下居住這段時間惟一結識的朋友,他之於她,就如同過去的阿烈一般,她可以向他坦露心事,卻無法產生愛戀的感覺。 她想,自己已經中江凡的毒太深。 阿烈遠遠地就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才幾個星期沒見到她,卻仿佛過了幾年般,他竟有些慌張起來。 他從不知她會書畫,此刻,看著她站在畫架前的背影,散發著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還有更多的寂寞。 走近她身後,輕盈的腳步聲還是驚擾了她,她緩緩地回過頭,不置信地張大了眼,然後露出久違的燦爛笑容。 「阿烈!」她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阿烈的心一陣莫名的抽痛,隨即緊緊地抱著她。 「小靜,原來你躲回鄉下修身養性,害我一個人在臺北忙瘋了!」他似真似假的抱怨著。 「你沒再找新人嗎?」她歉疚地看著他。 「我這個人很念舊的,如果你休息夠了,可不可以請你回來繼續當我的特別助理?你知道我沒有你是不行的。」他溫柔地說。 「少在那兒肉麻兮兮了,這種話你對夏紗一個人說就好。」她知道阿烈寵她,可他們兩人的關係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 阿烈只是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怎麼?今天不用上班嗎?」羅靜想起今天是星期三,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出差啊!順便溜過來看你。」他走到她的畫架前,讚賞地說:「畫得還不錯嘛!沒想到我們小靜這麼有天分!」 羅靜走到他身旁,拿起畫筆,再添了幾筆,然後幽幽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去學書畫嗎?」 阿烈轉過頭看她,羅靜又回復過去那個總帶著淡淡輕愁的她。 「因為想成為繼畢卡索之後的偉大畫家?」他半開玩笑地回答。 「如果我的理想真這麼偉大,也許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為了一點風花雪月的事而煩憂了。」羅靜自嘲地說。 「別小看這一點風花雪月,它可是許多創作者的原動力呢!」阿烈不認同這樣自憐自艾的她。 羅靜歎了一口氣,若要經歷這樣折磨才能創作出不朽的作品,她寧可自己一世平凡。 「那年我為了接近江凡而進入西畫社,總以為這樣就有機會得到他的青睞,誰知江凡身邊的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卻從來都沒注意過我,那時的我就像傻瓜一樣,不知道自己癡心等待的究竟是一份什麼樣的感情……」她喃喃地述說著那段傷心的過往。 「小靜,」阿烈打斷她的話,他實在不忍心看她難過的模樣。「如果江凡他是真心愛你的,你能不能原諒過去那個放蕩的他?」 羅靜怔怔地看著他,對於這個問題,她早已想過千次萬次,她真正在意的不是過去的他,而是和她交往之後的那個他。可他總是讓她失望,她對他的信任感經過一次次的磨損,她不知道還能拿什麼理由繼續自欺欺人。 「你想,他還有真心嗎?」羅靜冷冷地反問。 阿烈無法代替江凡回答這個問題,他只希望這個他曾經愛過的女人能夠幸福,那麼他就沒什麼遺憾了。 「我只想告訴你,愛情原本就是一場豪賭,現在的離婚率這麼高,就算結了婚也不見得就是一個完美的結局。以前的我總認為愛情就是要『天長地久』,現在我才深深體會到『曾經擁有』也是另一種幸福。」阿烈一直看著她的眼,仿佛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一般。 羅靜明白阿烈話中暗藏的玄機,除了那次酒後吐真言之外,他從不願明說他對她的感情,也許這就是他對愛情的一種尊重,寧可獨自承受,也不願傷害任何人。 「阿烈,你希望我怎麼做?」她總覺得阿烈這一次來找她,似乎不只是「順便過來看看」這麼單純。 阿烈已經下定決心,他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要嘛就當一個賭徒,要嘛就完全忘了他,你這樣不敢愛又放不下,只會讓自己更痛苦而已。」 是嗎?達阿烈都這樣說,她是不是真的該找江凡談一談。若真要分手,就讓自己的心一次死絕,這樣吊在半空中,確實是痛苦的。 「阿烈,我覺得你變了。」她相信,過去的他絕不會這樣勸她的。 「也許吧!」阿烈聳聳肩,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我是受了人家的蠱惑才會變這樣,但決定權還是在你身上,瞭解嗎?」 阿烈這段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讓羅靜感到不解,他究竟是受誰的蠱惑? 「靜。」輕柔的叫喚聲突然從身後傳來,羅靜疑惑地看了看身旁的阿烈,他只是神秘兮兮地向她眨了一下眼。 她不解地回過頭,下一秒,她僵在原地,四周的景物仿佛都同時靜止了一般…… 「你們聊,我去四處逛逛。」阿烈明白主角已經上場,該是他這個配角下場的時候了。 羅靜原本伸出手想拉住他,最後卻僵在半空中,因為,她不知道留他下來又能做什麼。 看著阿烈漸漸遠離的背影,她再也無法逃避必須面對她接下來的難題…… 因為沒有退路,她抬起頭看著江凡,他的目光也正溫柔地審視著她。 這段時間,她獨自承受著如死般的痛苦,而他還是一如過往,奔走於他的花花世界當中, 「如果我不來找你,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一走了之?」他先開口打破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 發生那樣的事,他究竟還要她包容到什麼程度?羅靜只覺一股委屈噎在喉頭,說也不是,不說又不甘心。 「這樣不是很好?」決定不再為這個男人傷心難過的她,嘲諷地說:「反正我不會跟你吵,也不會跟你鬧,你可以不必費心來打發我,繼續過你繽紛絢爛的生活,這樣完美的情人你哪兒找?」 江凡搖搖頭,他覺得現在的羅靜就像一朵長滿刺的玫瑰,若要接近她,得先把她身上的刺拔掉才行。 「你沒有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就直接判我死刑,這樣對我不公平。」他仍是一臉溫和的表情。「我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東西,如果你對女人還抱持著玩玩的態度,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她怕極了這樣不安的生活,如果守著一段情需要這麼辛苦,她寧可放棄。 「你不瞭解我和芮鈴的關係,我和她之間是不可能發展出男女之情的。」對於種種不利於他的傳聞,他一向懶得解釋,惟有對羅靜,他沒辦法表現得不在乎。 「那麼你們之間是屬於哪一種?玩伴?還是床伴?或者只是紅粉知己?你對男女朋友的界線一向很模糊,不是嗎?」她的臉上寫滿了不信任。 羅靜突然警覺到自己言詞中的尖酸刻薄,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你就一定要把我想得那麼壞?」他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事實就是如此,過去是我一再地自我催眠,相信你會真心愛我一個人;現在我已經想開了,既然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不會再強求。我在這裡過得很好,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在故作堅強的外表下,她的心好痛,可她不能再讓自己陷下去,這是一條不歸路,她只會愈陷愈深。 她的指控讓他一時無言以對,過去的他確實是放蕩的,但要他現在放手,他也做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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