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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昨夜,是多瘋狂的一個夜晚!就在瘋狂中他以男人愛女人的方式佔有了她,粗暴地、狂野地、饑渴地進佔了她……

  而當她疲累得枕在自己臂彎中均勻的呼吸時,他心中竟充滿了從未有過的幸福;當她柔軟細長的身軀靠著自己時,他只覺得想微笑。在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一個女人躺在自己的懷中會讓他感到這麼滿足和快樂,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更使他迷醉。

  天,他多愛她呵!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激起他心中如此強烈的情感,只有她。

  這十五年來他都在逃避、都被錯誤的情感所蒙蔽,但現在他明白了自己的心在哪裡,而他絕不讓她有任何差錯或受一絲傷害!

  雖然閻子曜在心中承諾著,但他的神經依然如繃緊的弦,因為那通電話已是兩個小時前的通話紀錄!

  為了與路易斯·凡尼見面,他在倫敦耽擱太久了!

  雖然他的情報網很快就將這份通話紀錄調了出來,也比對出聲紋,不過這來回間還是花了近半個小時。但這就足以致命了,分秒之差的遲是最可怕的。

  「該死的路易斯·凡尼!」他低咒。

  不,他絕不能遲,不能!

  車子不斷劃破冷冽的空氣向前飛沖,而閻子曜的眉是愈擰愈緊,胃部傳來的一陣陣痙攣痛楚幾乎讓他不能忍受。

  羽心,答應我,你千萬要平安無事!

  秋天讓森林中鋪滿了一地橙黃的落葉,帶著寒意的空氣一陣陣侵襲著林中衣服單薄的瘦弱人兒。

  夏羽心踩踏在層層的枯葉上,漫無目的地在林間遊晃著。

  要上哪兒去呢?如果能就此消失在這森林的盡頭該有多好?

  她走著,只覺得空氣中的濕氣愈來愈重,那種沁人的寒氣不斷地侵蝕著她的皮膚,然後透進她的骨頭裡。漸漸,她仿佛聽見了水聲。

  對了,子曜哥哥說過這附近有座湖泊和瀑布,還說要帶她來看……

  一想起閻子曜昨夜溫柔的話語及那整夜的縫蜷纏綿,夏羽心乾澀的雙眼再度凝聚水霧。但她立刻用手背抹去那即將下滑的淚滴,並強咬住唇。

  她不能哭;不,該說是沒資格哭!

  她憑什麼哭呢?好像她才是受害者一樣,但事實上她卻是個任性地害死了親姐姐的人,她又有什麼資格為現在的情況而哭?

  原本光心姐姐該得到的幸福全被她給剝奪,子曜哥哥不但失去了心愛的未婚妻,而她這任性的兇手還不知情地竊占了光心姐姐該擁有的幸福,如果不是言姐姐說出當年的事,她大概就會這麼一輩子無知而幸福地過下去。

  但怎麼可以,她的幸福完全是踐踏了他人的不幸所換取,她怎能!

  所以她沒資格哭,她絕不讓淚水下滑而讓自己喬裝成一個可憐的受害者。

  她強忍著內心巨大的痛楚與無盡的悲傷繼續在森林中走著,真的不曉得自己該往何處去。

  她不能再回到子曜哥哥的身旁,更不可能回臺灣,因為那裡有最保護她的父母。他們隱瞞了她的罪惡,卻只是為了怕刺激她;可是這對光心姐姐太不公平,憑什麼為了她這任性的人而抹殺姐姐存在過的證據?這讓她更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她不僅害死了光心姐姐,更讓她仿佛從未在這世上存在過一般徹底地「殺」了她!

  所以,現在的她無處可去……

  忽然,她眼前出現了一座靜謐美麗的湖泊,湖水上漫著一層薄霧,美得幾乎不像這世間的景色。

  「好美……」她還是忍不住喃喃低道,然後更向這座美麗的湖泊靠近。

  如果光心姐姐沒死,那她也就可以在這兒看著這美麗的景色,然後伴在子曜哥哥身旁……

  「不行,夏羽心,你沒資格哭的!」她對自己喊道,並且皺眉、咬唇地抑住自己因想起子曜哥哥而產生的淚水。「你不可以……」她哽咽著,拼命拼命地咬住唇,甚至嘗到了淡淡的血甜味。

  最後,那滾滾的潮水才在強烈的自抑下緩慢退去,但這時她也覺得好累、好乏。

  「美麗清澈的湖,你不介意我這個帶罪的人坐在你身旁吧?」夏羽心慢慢地走至湖邊坐了下來,對著湖輕道,然後就將下頷頂在屈起的膝蓋上,望著這一片靜謐的湖水和那似幻的薄霧。

  她幾乎沒有眨動雙眼地望著湖水,像個靈魂已失去依歸的人兒。

  她坐著,就只是坐著,時間的流逝對她沒有任何意義,而寒氣的侵蝕對她仿佛是種懲罰,懲罰她的罪惡與無知。

  好久好久,她忽地搖搖晃晃站起身,像是被什麼牽引著往湖走了過去。

  她一步步走進了湖裡,冰寒的湖水淹沒了她光潔白皙的腳背、修長的腿、腰、胸口……然後,她漂浮了起來,蕩在這冰寒刺骨的湖水中。

  她浮在水面上輕輕滑動雙手,仰望灰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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