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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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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燁擁緊了懷中的小身子,心跳失速。 「你眼睛哪裡去了!沒見著那兒有條蛇嗎?」他沉聲在她耳旁斥道。他隨手在旁折了段長枝,這才輕輕放開她向那草叢走去,從裡頭挑出一條已讓他用暗器射殺的蛇屍來。「你別在救人性命前自己先丟了小命。」他將蛇屍在曦寧面前展示過後就向旁一丟,之後就拔起她原先伸手欲摘取的草來。「你要找的藥草都尋著了嗎?」祈燁瞥向她的手,只見她已採集了不少不同的草葉。 曦寧望見那蛇屍時不禁嚇了一跳,但對於祈燁的出現卻是由衷地開心;在這寧靜的山林裡再見到他,仿佛又身在娘的林中般,這讓她自在多了。 她點點頭以示回應。 「那走吧。」祈燁話才落,就已攔腰抱起曦寧,幾個起跳間就回到了溪流旁,此時皇上的臉色已更加難看。 曦寧立刻找了一顆平滑的石頭,將所有的草葉放集在一塊兒,再和入清冽的溪水,並用一顆合於她手掌大小的石頭搗著,直至草葉全數稀爛混合才止。她將這些草泥一分為二,一份立刻就拿至傷處敷著,再用先前綁住傷口上方的布條細細包紮起來。 「這些,」包好傷口後,她又將剩餘的另一份集起來。「這些必須拿水熬煮,用吃的。」 眾人見她有模有樣地替皇上療傷,這會兒倒真信起這小姑娘來了,聽說剩下的藥要煮,立刻從馬身上的褡褳裡取出行軍用的碗盆遞予曦寧,並開始生火。現下,他們的希望全寄在她身上了。 曦寧在碗中多和了些水,在熬煮的同時又進林子裡采了些不同的草葉回來加入碗中同煮,直到將這些材料都煮得盡化了,才濾出濃稠的藥汁來;那藥汁散發著一種奇異的甘甜味兒,不像藥,倒像是吃食般。 她給皇上飲下了後,吩咐道:「要替他保暖,待會兒會發很多汗的。」她說完,立刻有人送上毛毯替皇上裹身,接手照顧。 因著皇上身上的毒及就近摘取藥材方便,夜裡,眾人在溪畔紮營睡下了。醒著的,只有兩個必須輪番守巡的將士,以及曦寧及祈燁。 曦寧每隔兩、三個時辰就替皇上的傷處換一次藥及喂飲一回藥汁;因未在遭蛇吻之初立刻處理,現下就得多花些功夫才能將這傷療好。而經過她細心的處理,傷口的腫脹黑紫已褪,皇上的臉色也逐步紅潤,只顯出得了傷寒似的些微蒼白。 這期間,祈燁一直靜靜觀察著曦寧;她采藥的模樣、替皇上換藥包紮的模樣、煎熬藥汁的模樣……這些個情景都會翻出他心底一種難言的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似的。 那一回,他離開書齋後就起程往西北而來。 他原是去道別的,在離去之前他想看看她美麗的臉龐——新婚這夜他曾夜訪書齋,見到她在夢中流淚的那一幕時刻繚繞在他心房,因此他想再看看她,也有些話想問她。 可是,不知何故,她竟倔強起來了,才發現隱在她柔順外表下竟有一顆堅韌的 這不僅讓他訝異,更惱了他!從來沒哪個女人敢以這樣的態度對他,更何況她如此的倔強,為的竟是除了她之外他還有其他女人! 雖然若蘭格格不是他所想迎娶的女子,對他也沒什麼意義可言,但曦甯無意中表露出來的心思卻令他發怒。這輩子他所不能容忍的事有四件:一是對君主不忠、二是對父母不孝、三是對朋友無信,再來則是女人發妒。 想不到在這柔弱的外表下竟潛藏了堅強的妒嫉心及強烈的佔有欲——因此,他惱! 但就算如此,在她說出「離去」兩字時,他還是發怒了——他絕不允許! 但其實在心底,他並不認為曦寧會真的離去。什麼人會放著王府裡的富貴榮華而離開?尤其在發覺了她所存的心思之後,他更認為她是那種極盡心思搶奪男人寵愛的女子;這種女人通常會耍心機,而她或許更仗著自己的美貌才膽敢說出要離開的話。他不管那只玉猴與她的淵源如何,他就是討厭女人為爭寵而出現的醜態。 可沒想到的是,她真實踐了自己說過的話,就帶著她那小小的、可憐兮兮的包袱離開了王府,出現在這荒山野嶺間。 「沒我的允許,你竟敢離開王府!」祈燁冷然的聲音響起,眸子映著熊熊的營火透出些許怒意地注視著曦寧;聲調是冷的,但眸子卻是火熾的。 曦寧本無意識地背著營火發愣,試圖理清這輾轉在心間的莫名情緒——那種因痛苦而想逃離,卻又因淡淡的喜悅而想奔入祈燁懷中的心緒。 祈燁的聲音打斷了她,這是自樹叢中他怒責自己沒留意蛇跡後第一回再對她說話。 她緩側過身接起了他盛著怒意的眸光,但仍是一言不發,因為她根本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他一直沒變,從在娘的山林初見面,到在北京城的相逢,而至此刻的奇遇,他一直是那麼霸氣而威嚴,那麼地高高在上,使著命令式的口吻;而她,在這期間卻不知經歷過多少回心思輾轉及煎熬,這些大概都不是他這種「身份」的人可以體會。 對於她這總是不言不語、只拿水靈的眸子回望的模樣,祈燁已是習慣了。 「若沒遇上我,你這是打算上哪兒去?」冷然的聲音裡還是含著微怒。 「等這人的傷好了,我還是要繼續我的旅程。」雖然此刻見到祈燁的心情是帶著一絲愉悅的,但若一直待在他身旁,她又要經過多少次心緒間莫名的移轉? 恐怕是痛苦的多、愉快的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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