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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別忘了你是我的人;記著,你的身、心都屬於我……

  若蘭睜開眼,天還灰濛濛的。

  已不知多少回,總夢見那日離去時昊霆所說的話——

  她坐起身,房內溢著這幾日水雲摘折來的水仙花香味,她靜巧無聲地四下望瞭望,出乎意料的竟沒見到任何人;自從那日她做出了震嚇了所有人的舉動後,皇阿瑪總派了一堆人日夜地守候著她,將她緊密圍繞,沒半分空間。

  今晨,竟是完全的靜悄,一點兒聲息也無。

  若蘭跟了鞋下床,緩緩走向門畔,很靜、很靜地往門外的回廊細聽、細望——真的,一個人也沒有,馨蘭閣仿佛遺世般地靜寂。

  她走回房內,拿起了水雲插在瓷瓶裡的水仙,細聞它的芳香;然後,她靠著桌坐了下來,等著、等著,無表情地等著。

  天,仿佛愈來愈亮了,滿院,還是寂靜的。

  真的……沒人了嗎?

  緩緩的,一道溫暖的液體滑過她蒼白的頰畔,一滴滴彙聚成流,一滴滴將她前襟濡濕。

  真……的嗎?

  那麼——她可以不再壓抑了嗎?

  若蘭輕眨眼睫,滾燙的淚珠子不再緩流,而是如春雪初化的河流,開始激烈地奔流,翻滾夾帶著無盡的憂傷。

  別再有人了,別再有人出現了吧!她真不曉得自己能再強自忍著,不言、不語、不流淚多少日子!

  她倔著表現得像個無生命的娃娃,是為了使皇阿瑪相信她真癡了,別再拿指婚之事相逼;可她身旁總充滿著殷殷注視的人,讓她毫無發洩、喘息的空間。如此不言不語是完全反了她的性子,是花了多少時間苦忍傷痛才得的啊!

  她以為已經歷過最痛,而痛會沉靜、會隨時光消逝,終至有一天她可以在開口說話時,淚水不會先而沖出、啜泣不會先而溢出。

  可是,她錯了,大錯特錯!

  痛苦沒有一日不隨身,甚至日深一日。有時,她以為自己要為這深沉的苦痛而窒息;但她並未真正窒息,只是不停沉陷在無盡的相思苦痛之中。

  甚至,她發現了一種奇異的自我懲罰、折磨方式——

  每天,她拿出與昊霆相處的一個日子來回想。

  先從他在荒廟救了自己開始,細想當時他身旁的景物、他的穿著、他的表情、他的動作、然後才想他說的話……從每一個小細節去回想,任何一點小事都不能錯過。開始時的確不容易,每個景象都跳得好快,但慢慢的,她讓每個影像不斷在腦中重複,把任一點細微處都努力挖掘。

  久了,就好似每日都同他相處在一起般,短暫的相處竟不可思議地足夠一輩子回憶,足夠一輩子玩味。

  只要每天慢慢回想,不能快,要慢……

  把一天當一月,那昊霆就會永遠伴在她身旁了。

  那麼,她或許是十分幸福的,至少這輩子她有幸遇上昊霆,才能擁有這些足夠一生回想的點滴記憶……

  那此時她為何還要哭?為何還如此淚流不止?為何心還是好疼?

  那——一定是她太幸福了,據說幸福過度也會感到不安及心疼,對吧?她可以這麼告訴自己,是吧?

  在沒人時,就請讓她多幸福一會兒吧!

  若蘭捉緊了水仙,伏在案上開始放聲地哭,不再自抑。

  「你不像他們所形容的沒任何知覺嘛!還是,我又遇上了一個擁有相同面容的女子?」一個沉緩的男聲在靜寂的房內響起。「看來,我得好好確認。」昊霆附在若蘭耳際帶著邪氣笑意輕道。

  那一盤棋,他自是沒輸的道理;現在,這珍寶是歸他所有了。

  耳際忽地傳來熟悉的溫熱聲息,以及永難忘懷的邪氣聲調,這突來的驚嚇讓若蘭驀地全身一顫。

  是他——是那個夜以繼日折磨著她的男人!

  這麼嚴重了嗎?竟出現了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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