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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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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蘭艱難地抬頭,迎上一雙深沉的黑眸,她舉起沒被拉脫臼的手想觸碰那張看不清、仿佛冷淡又仿佛關切的臉孔,但疼痛再度不留情地席捲而來,眼前的一片黑暗開始與那雙黑眸相混、相溶……最後,她在疼痛中失了意識。 望著懷中的人兒痛暈了過去,昊霆心中不禁一凜。 如果,他不是錯過了宿頭;如果,他不是急趕著路程;如果,他慢了一步;如果,他快了一步……太多的如果,太多的不可測!如果那些假設的「如果」發生了,她這一生的貞潔豈不毀於一旦? 冷眼掃過那重傷倒地的三名匪徒,昊霆快速地替他們點了個十二時辰內能醒卻不能動彈的穴,就待明日讓官府來逮捕這些個狂徒! 好疼哪……全身,無一處不犯疼! 「水雲,扶我起身……」昏疼迷糊中,若蘭虛弱無力地喃喊著,一身的疼痛及額頭的高熱讓她有些錯亂了時空。 「醒了?」聽見低喃,昊霆起身走向床畔。 是誰?這不是皇阿瑪或五阿哥的聲音!除了皇阿瑪及五阿哥,馨蘭閣裡怎麼會有其他男人的聲音? 見躺在床上的人兒頰畔灼燙嫣紅,雙眼緊閉,眉擰得死緊,模樣十分難過,昊霆坐至床側,大掌撫過小人兒火燙而冷汗直冒的粉額。 「身上還很疼嗎?」他輕聲問道。 撫過額際的大掌冰涼涼的,若蘭滾熱的額立刻得到舒緩,緊鎖的黛眉也漸漸舒展。 什麼人?好舒服呀!若蘭無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是一雙有些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黑瞳。 「是……誰?」若蘭聲音細細的,十分虛弱。 這人是誰,怎麼會在馨蘭閣裡?她偏側了一下小巧的腦袋,想將有些朦朧的眼再睜大些,看清眼前這模糊的身影。可……她的身上、頭上,怎麼會這樣難過? 「是我,昊霆。」他伸手抹去她額角因挪動而滲出的珠汗。 「昊霆?誰……」這冷然的聲音仿佛曾經聽過,但這名字卻是全然的陌生。 水雲呢?皇阿瑪、五阿哥呢?她身子這樣難過,怎麼連個熟悉的人也見不著?腦子好亂,好似忘了些什麼事…… 昊霆皺眉盯著說話有些迷糊的小人兒,見她目光根本沒焦距,半夢半醒似的,猜想大約是高熱造成的昏亂。 「好好歇息,先別說話。」他再撫她的額。 「嗯……」若蘭閉起眼輕應著。這說話的聲音平穩清冷,真的好似在哪兒聽過般……是了!仿佛是破廟裡的那個聲音……等等,破廟……她怎麼會在那麼荒涼的地方? 忽然,三張形容猥瑣的面孔飛入腦海——對了,她遇搶了! 一瞬間,迷糊的腦袋瓜子清醒過來,若蘭倏地睜開雙眼瞪瞧著這個撫著自己、聲息冷淡的男子。 「你……是誰?」她急問,才發現嘴巴似乎不太受控,右眼似乎也不是能完全睜開,右半邊的臉頰很不對勁……她舉起手來輕觸。「好痛!」右頰腫起來了,才一碰,就疼得讓她擠出淚花來。 是呀,她現在可不是在皇宮裡哪! 得知自己使的小伎倆完全無效、還是被皇阿瑪硬是許人後,在出閣時她留了一封信在馨蘭閣裡,向皇阿瑪表明自己暢遊大江南北的豪志,要證明那些個阿哥們能做的事她也能。之後她逃婚了,為了不讓一生葬送在無聊的王府中,她逃離了悶死人的深宮內苑。 不是自恃,她曉得自己天生貌美,若著女裝一定使眾人驚豔,所以要扮男裝;可她的男裝扮相又太柔弱,像個病弱的寒窗書生,獨行也是很容易遭人欺淩,這麼男不男、女不女的也不是辦法,而就在躊躇的當兒,她發現了一個好方法——扮個叫化子、小乞兒吧! 好法子!扮乞丐,平時哪兒有這等有趣的機會呀? 她興沖沖地穿上在胡同裡與人「換」來的破爛衣裳,臉上塗抹些泥巴,再將一頭美麗光澤的秀髮弄個淩亂,至於身材瘦小這點……三餐不濟的小乞兒嘛,瘦些也是正常的;而且以她這模樣,怕是要逮她的追兵也認不出來了! 唉,她真不愧是皇阿瑪的女兒,太聰明了嘛,扮個乞兒,省了多少麻煩事兒? 可,這如意算盤還是打錯了。這年頭怎麼連乞丐也會遭搶?還差點、差點兒就…… 想到這兒,若蘭因高熱及疼痛而昏亂的腦子才真正弄清情況,想起自己逃婚的過程以及遇襲的點滴。現下,她不是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皇格格,而是個人盡可欺的小叫化子!想到在那破廟裡險些被噁心猥瑣的匪徒給蹂躪,若蘭一張因發熱而嫣紅的臉蛋倏地刷白。 好可怕……才想著,身子就禁不住地打顫。如果不是——若蘭因回想而移開的目光重新愣愣地盯回床側的男子——如果不是他救了自己,如今她恐怕只能含辱、含恨地自盡了! 「是你救了我?」是他救了自己沒錯吧? 昊霆仔細地注意著臉色變換快速的小人兒,見她一再問自己是誰,這著實怪異,而她說話的方式及眼神也充滿著陌生;若要說她發熱燒得迷糊也就罷了,但此時她的眼光不再渙散,分明意識十分清晰……這是怎麼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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