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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方之月又想開口,但尚未出聲即被夏馳風攔下來。

  「方之月,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請你省點力氣,別再跟我說那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的屁話,那套對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他瞪著手中的可樂罐。

  聞言,方之月只是挑了挑不以為然的眉。「看樣子,你這次真是一頭栽下去了,嗯?」

  他一動也未動,眼睛仍定定地盯著可樂罐。

  看來,他又問了一句廢話,方之月自嘲地想著。夏馳風頹喪的表情只差沒刻上「我失戀了」四個大字而已,那副三魂少掉七魄的模樣,誰看不出來!

  「你到底認真到什麼程度?」方之月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雖然他向來不齒男人這種為女人銷魂、黯然神傷的模樣,但,夏馳風怎麼說也是他的生死之交,要他見死不救,總有失道義。

  夏馳風只是微牽動了一下嘴角,苦澀地搖搖頭。不是他不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他的心千頭萬緒,亂成一片。

  幾個月來,每個禮拜看到她似乎已變成一種習慣,現在突然沒了這個習慣,真的很奇怪,也很難受,一顆心總像失落了什麼似的,讓人因失去了生活的原動力煩躁不已。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夏馳風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境裡,而且不可自拔。

  「我不懂,我到底錯在哪裡?為什麼我就這樣被封殺出局?坦白說,我不甘心!就算我真的被『Getout』,我也要知道理由。」他疲憊地閉上眼倒在沙發上,喃喃地像是自語。

  方之月根據幾年來行醫的直覺,觀察著他的表情,一會兒,他才收回犀利的診斷目光緩緩地道:「其實,事情並不如你所想像般絕望。」

  聞言,夏馳風的雙眼略有一絲希望之光,但方之月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眼中微弱的光芒倏地黯淡下來。

  「你不是有位同學開了家征信社嗎?可以找他幫忙啊!」

  他望了方之月一眼,隨即像個電子機械人似的,意興闌珊地彎下腰,自沙發下方的抽屜內取出一疊資料放在桌上。

  方之月狐疑地抓起資料隨意翻閱了一下。

  宋水藍,女,二十八歲,未婚
  聯絡電話:(04)××××××
  職業:長江中學數學科教師
  籍貫:屏東市×路×號
  現址:台中市×路×段×街×號

  迅速地瀏覽了一遍後,方之月抬起埋首在資料中的眼,「既然資料這麼齊全,那你還等什麼?」

  「等什麼?」他自嘲地翻翻白眼,「知道這些資料有什麼用?我老爸要我四月一號打包行李回臺北。」

  聞言,方之月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他不提,自己倒忘記夏馳風到台中已經三年了,依照夏馳風與家人之間的約定,也該是他回臺北繼承家業的時候了。只要一回臺北,他就如同一隻失去自由的鳥一般,忙碌的商業生活將剝蝕掉他所有有活力。的確,知道這些資料根本沒有什麼作用,因為,一北一中,空間的距離能有什麼作為?

  「局勢已經很明顯了,既然你四月一號就得捲舖蓋回臺北,你還能奢望是什麼?那只能證明你與她有緣無份,你只不過是個過客罷了,何不死心解放自己,讓事情早日過去。」

  「死心?」夏馳風激動地道。「談何容易?四個月!我整整暗戀了她四個月,這四個月來,我每天活在希望與期盼中,第一次,我對女孩子產生這麼強烈、狂熱的感覺,這樣就要我死心?我辦不到!」「有緣無份」這種屁話,是安慰失意人最差勁無比的藉口,他不甘心啊!三十年好不容易被點燃的火花,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滅了?

  無視於他的激動,方之月冷靜地道:「既然要你死心你辦不到,那你想怎樣?繼續當個暗戀別人的傻瓜?」他毫不掩飾地嘲諷著。

  「我不知道。」夏馳風扯著一頭亂髮。「我的心亂成一團。」

  看他頹喪得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意氣風發,方之月在心中歎了口氣,慢慢地收回了眼中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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