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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被說中心事的龍天宏登時漲紅了臉,好不自在的別開臉,隔著玻璃窗「欣賞」風景。

  紀凝不放過他,盯著玻璃上的倒影,龍天宏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著她——的倒影,理虧嘛!哪有瞪人的本錢?唯有退而求其次地瞪影子來安慰自己了。

  「你就不能大方一點嗎?你以前都不是這樣子的。」那時候 Black的手下對她毛手毛腳,他還不是視而不見。

  思及此,紀凝心底的傷口又在痛了。

  那時候,他究竟是無能為力,還是根本不重視她?

  相對於報復,她所受的屈辱是不是微不足道呢?

  「以前我是你的唯一,根本不用擔心你會被奪去,現在你有 Alex、Alan,還有Martin,我的地位早已蕩然無存,我哪知道你會在什麼時候消失在我的面前?」龍天宏穢氣地道。

  他在乎她的想法!這個認知令她感動得眼淚直流。

  她突如其來的眼淚令龍天宏慌張起來,「不哭不哭,是我不好,對不起。」她的淚猶如針刺紮向他心,龍天宏立即柔聲安撫。

  「你從不曾對我如此坦白,每次你都把所有的話、所有感覺藏在心裡,我只能猜測你的心思,不確定,也不踏實,怕……怕隨時會被你厭棄。」她哽咽地道。

  原來他過去的態度深深傷害她了,現在彌補還來得及嗎?

  「不會了,以後都不會,從這一刻起,你的龍天宏再也不一樣,丟去面具後,我在你面前不會再有任何保留。」他發誓不會讓她再掉牛滴悲傷的眼淚。

  紀凝抬頭凝視著他,他的眼瞳誠如允諾一般清澄,不再躲在雲霧中。

  「你剛剛說孩子出生了就知道那些苦,Alex、Alan很難帶嗎?」

  她點點頭,在龍天宏的誘導下,她的心思又飛回兩個孩子身上,不再沉淪在悲傷裡。

  「他們可能知道我想過要放棄他們,才二十五周便迫不及待出生了,在醫院的無菌箱內一躺就是四個月,我和Martin只能隔著玻璃、戴著塑膠手套,輕輕觸摸他們,看著一條條膠管插在他們鼻子裡、手臂裡,好不可怕。」回想起當時的情況,紀凝餘悸猶存。

  「每次看到醫生替他們抽血,拍打他們的手臂時,我就覺得心快要跳出來,接他們回家的時候,他們仍只有二點五公斤,身上依然插著軟針,渾身軟趴趴像無骨一樣,抱著他們總是膽戰心驚,生怕一不小心會弄傷他們,那種可怕的夢魘甚至蓋過初為人母的喜悅。」當時精神極度困擾的她,一聽到他們的哭聲就陷入瘋狂狀態,不止一次錯手弄傷他們。

  「那時候若非Martin不分晝夜地照顧我們,我們可能活不到今天。」手腕傳來更強的握力,紀凝確切感受到龍天宏的自責與遺憾。

  他悔恨在紀凝最無助的時候,他只能置身事外,甚至不能為她分擔點滴。

  「你會氣我獨佔他們的成長過程嗎?」羽睫輕顫,她水盈盈的眼眸滿載內疚。

  龍天宏很想安慰她,說他不介意,才開口,即憶起他的承諾。

  「是有點不快,畢竟不能參與孩子的成長曆袒是一個遺憾,但比起錯過在你最脆弱時給你支持的機會,那份惋惜和悔恨才令我痛心疾首。」原來坦率並沒有想像中困難,他會學著說出心裡的感受,就算再難為情,他也不會再彆扭。

  他變了,為她改變。

  她應該高興嗎?他對她的好只會令她更離不開他,她應該貪戀短暫的快樂嗎?

  她可否永遠留在他身邊?

  不!她不可以如此自私,為著自己的快樂,把爸爸的死忘記了。

  那不在他身邊,她又能怎樣?殺了他報仇嗎?

  報仇?這個字眼是多麼的陌生,除了紀文森去世之初,這個念頭已不曾在她腦海中出現。

  再說,她已無法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她怎可再傷害他們,要他們有一個殺父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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