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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這一晚,他名副其實地當了一名君子。

  「不……」

  淺促的呼吸聲驚醒了趴伏在床沿的穆佑嵐,稍稍適應光明後,落人他眼底的是嚴重折皺的床單。

  一雙看似纖弱的手緊緊抓住床單,像在大海中飄浮的人,拼命抓住浮木;大點大點的汗水從額際滑落,臉龐上的濕潤無法分清是汗還是淚。

  穆佑嵐拿著面紙,輕輕拭去她的香汗——

  像刀鋒一樣銳利的指甲插入穆佑嵐的頸項,捏著他的咽喉,封住他的氣門,他連聲音也無法發出。

  總是笑盈盈的遊心澄頓成死神的使者,濃濃的殺機和冷峻的寒氣繞在她身上,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怖帶給穆佑嵐從未有過的震撼。

  他舊力掙扎,極欲擺脫她的魔手,慌亂之際,手臂結結實實地打在她的臉上,令她鬆開手。

  「咳……咳……」撿回了一條命,穆佑嵐按著胸口,不停猛嗽。

  首先蘇醒的是痛覺,接踵而來是一浪接一浪的恐懼,急喘著氣,遊心澄倉皇的視線緩緩移向穆佑嵐。

  「你在做什麼?」在恐懼的折磨下,她的聲音變得冰冷。

  穆佑嵐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凝望著她,此時死神不再帶著鐮刀在她背後冷笑,眼前只是一個因受驚而張牙舞爪的女孩。

  「陪你。」沒頭沒腦的,穆佑嵐的嘴巴很自然地吐出這兩個字。

  瞥見他頸項上那染血的指痕,遊心澄立即伸出手,艱澀地察看令她又愛又恨的雙手。縱使已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殘留在指縫間的血絲依然是那麼怵目驚心,她的雙手又開始不由自主地顫動。

  「不要在我熟睡的時候接近我。」她的狂吼劃破寧靜,一字一語都包含著惶恐與不安。

  「為什麼?」恐懼像懂得轉移,前一刻還盤踞在他的心內,下一刻已經完全轉到她身上。

  頸項上的痛楚沒有淡化,他仍可以感到差點捏碎他的頸骨那股強大的手勁,但奇怪的是他不再害怕。

  也並非不害怕,只是他害怕的不再是與死亡擦身而過,而是她在重重恐懼圍困下築起的屏障,把他摒除在千里之外。

  「我會傷到你,甚至……」遊心澄甩甩頭,要擺脫那可怕的夢魘,把仍帶懼色的臉埋在雙掌之中,雙眸無法闔上,牙關、雙肩不住地顫抖。

  「你沒有,我還是好端端的在你身邊。」他執起她的柔荑,輕輕按住她的後腦勺,讓她靠在他的懷中。不單是她,他也極需要實在的感覺去證明自己的存在。

  「只差一點……」沙啞的哽咽、鼻子的酸楚、熱烘的面頰、蓋霧的眼眶;那些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嘗到的感覺,全都一湧而上,令她無從躲避。

  她沒有這樣的經驗,從來沒有,就連在那時候她也不曾流過半滴眼淚,從她知道哭是弱者的表現開始,她再也沒有哭過,因為弱者根本不可能在她的世界裡生存,她一直都是強者,是最強的一個,即使在齊子望和洛湘面前,她也從不曾表現得如此脆弱,然,他的肩膀竟然變得越來越寬厚,寬厚得足以容納整個她,讓她在那安穩地憩息。

  「沒有,你最終還是沒有傷到我,你不會把我當成豆腐,以為我一被碰到就會碎了吧!」穆佑嵐好笑地問。

  聞言,她破涕為笑,穆佑嵐釋然地暗籲一口氣。

  她放開所有內心的束縛,貪戀地倚著他的肩膀,第一次甘之如飴地享受女生的專利,若在前一天有人說她小鳥依人,她不把他大卸八塊才怪,但到了這一刻,她不再排斥自己能像別的女人一樣,偶爾在心愛的男人懷中撒嬌。

  和從前那種伊人在抱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空虛的心靈都被她的一顰一笑填滿了,一直以來,得到滿足的只有他的軀殼,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進駐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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