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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越寧兩歲的時候,第一次被人綁架,對方要求的贖金是兩千萬,人救回的時候只剩下半條命,愣是咬牙撐了過來。不到一年,曾被他搞垮公司的一個瘋子用刀架著越寧的脖子,逼越冠宇償他全家的命,二話沒說,被身邊的保鏢一槍斃了,一個失手,竟讓越甯失去平衡掉到海裡。那次以後,越甯對水產生了莫大的恐懼。黎晴跟越冠宇吵,吵累了,疲了,也許是知道自己永遠改變不了這個人,收拾包袱帶著越寧走了。那天晚上,越冠宇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想了一夜,他不明白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對,在國外不都是這樣打拼過來的,非要拿越寧開刀,他有什麼辦法,難道就此妥協?他做不到,強者是不能為了任何事示弱的,即使是面對自己的至親。第二天他就把越寧給搶回來了,黎晴爭不過他,只跟他說,要是敢把越甯教成他那樣子,她就殺了他,然後自殺。

  越冠宇不信邪,非把小鬼綁在身邊,教她如何應籌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教她簡單的搏擊術,雖然太小,好在越甯聰明,什麼東西一點就會,馬上就可以給你舉一反三。一次外出交易,帶越寧一起出去見識,不小心被對方暗算,場面太混亂,上十個保鏢愣是沒把越寧給看住。對方有三家公司,做的都不是什麼光彩的生意,越冠宇查不出幕後黑手,一下子整個人就懵了。商業上的綁架這種事自己不是沒做過,這樣的情形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可就是比生命裡任何一次都惶恐,四年來的相處才明白什麼是親情,設身處地,才知道自己曾經的狂妄有多狹隘無知。

  找了不下三天,越冠宇人都要抽空了,他不敢告訴黎晴,不知該怎麼向她交代,悔到極處,恨不得一槍把自己給斃了。只沒想到最後越寧竟是自己跑回來了,拿著當初交易時丟掉的那張磁盤,安安穩穩交還到他手裡。其實這一次越寧不是被綁架,只是混亂中看到有人偷走了越冠宇的東西,爬到對方的車廂後跟著去想要拿回來,只是沒想到那輛車一開開那麼遠,回來的時候差點給迷路。

  越冠字看著越寧,那麼點小個孩子,眼睛有神地瞅著自己,眼裡的桀驁竟和年少的自己有幾分相似。這一次越冠宇開始怕了,怕這小鬼真的變得像他,他把越寧送走,送到自己的家鄉,宣佈從此退出商界,並隱瞞了越寧的存在,所有人都只當越冠宇的女兒在那一次就失蹤了,他是受了打擊,才退出舞臺。那以後他到處旅遊,混成《國家地理雜誌》的編輯,偶爾回家也沒人知道他的身份。不過出於安全,他再沒有和越寧在公開場合在一起過,就此退到了幕後,隱秘地繼續自己的商業遊戲。

  越寧走出K新,在街上站了一會兒。

  越冠宇再沒品,對她跟黎晴還是好的,所以學生會的事她想是再不用擔心了。松了這口氣,不覺又茫然起來。手機又響了幾次,打開來,都是顏小舟的短信,想也沒想便都刪掉,然後,關了手機。

  不知道該去哪兒,只是盲目地走著,上了不知終點的公車,空蕩蕩地看著窗外,城市是好的,但卻不是自己的,這世上沒有哪一塊地方是屬於哪個人的,可天空總是自己的。

  但凡感情,皆是如此。

  笑了笑,越寧覺得自己實在是個很無趣的人,只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總當她有趣,耍人玩來著。

  下車的時候已不知是在哪個郊外,天還是亮的,越寧轉過身,不遠處竟站在一個人。

  「這麼巧?」越寧愣了一下,笑了。

  「跟了你一路,你沒發現而已。」

  「哦。」她低下頭,穿過他往前走。

  「越寧!」顏小舟喊。她不回頭,繼續走。

  「我們可不可以重頭來過?」顏小舟在她身後問。

  越寧停下腳步,忽然就感到悲哀,為什麼這個人總可以那麼理所當然地尋求索取,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她轉過身,看著他,「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跟顏路一起看上了一個玩具模型,買回來後顏路讓你跟我猜拳,剪刀、石頭、布,誰贏了歸誰。你把我拉到旁邊,說真要賭太傷感情,不如大家一起出剪刀,東西兩個人一起玩。我答應了,但後來你出了什麼,還記得嗎?」

  顏小舟僵硬地吐出一句:「石頭。」

  「我呢?」

  「布。」

  越寧笑了,「其實我那時只是想,這東西給了你,我還可以再找地方給顏路買一個……我是想要輸的。」

  沒有誰強過誰,沒有誰勝過誰,只是一個退一步,一個進兩步,卻沒想到,彼岸恰巧在退的那個人身後。聰明反被聰明誤。

  越寧望著田埂,說:「什麼時候我們要能都出剪刀了,或許就不用這樣了……」她說,然後又走了。

  這一次顏小舟沒有追上去,只望著她的背影,心裡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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