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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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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羅男爵、法蘭克子爵、貝裡尼爵士……凡是有子女的貴族,沒有人敢看王后的眼睛。 一個母親的絕望眼睛。 「母后,讓我來救莎曼。」尼奧王子把手放在母親的肩頭,很輕也很堅決地這麼說。 但是安芙娜王后大聲叫起來,「不!不行!」她放開女兒的手,抓住兒子的胳膊。「你是霍恩家最後的希望!你絕對不能冒這種險!」 是的,他不但是莎曼的哥哥,也是新月王朝唯一的繼承人,是伊林梅爾複國的火種,無論如何,安芙娜王后都不會忘記這一點。 「醫生,」一直靜靜站在角落不出聲的西蒙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你能肯定這種療法有效嗎?」 「當然!」「神醫」仿佛是受到天大的侮辱,翻了翻白眼,瘦削的臉上滿是自傲。「這可是我的家傳秘方,從我祖父的祖父開始……」 他的話梗住了,因為一柄雪亮鋒利的長劍正擱在他的脖子上,離喉結不到半寸,冰涼的寒氣激得他起了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劍的主人微笑著問:「那麼,你可以對著這把劍發誓嗎?如果我的小主人治不好,它將會飲盡你的血。」 「神醫」抖得像一片風中的樹葉,眼光直勾勾地盯著這位和藹微笑著的黑髮武士,點了點頭。 收起了劍,西蒙向王後行個禮,「陛下,臣下會找到合適的人來救公主殿下的。」 「神醫」的臉色已經白到不像人,嘴唇顫了顫,又緊緊閉上。 西蒙獨自騎馬來到鎮外的營地,只見一片破爛的帳篷中間燃著篝火,婦女們正在忙碌地準備食物,男人們三三兩兩地坐在火堆周圍,小聲交談著,疲倦而饑餓地等待著晚餐。 他勒住馬,立在暮色中默默地注視著人群,一貫嚴肅的眼中奇異地浮現一絲猶豫,但是當他看到那抹從火堆旁向他跑來的身影時,眼中的猶豫變成了堅定,他跳下馬,等著那抹身影跑到他面前。 「西蒙大人!」少年氣喘吁吁地站在西蒙面前,以貴族的禮節向他行禮。他約莫十一、二歲年紀,有一頭和西蒙一樣的黑髮,眼珠則是黑中帶著深棕,像上等的煙水晶。健康的褐色皮膚緊繃,勾勒出少年纖瘦而結實的體形,俊秀的臉孔寫滿不加掩飾的驚喜;「您是來找我的嗎?」 「羅亞,」西蒙的語氣很溫和,帶著一種長輩對孩子的溫情。「這幾天還好吧?」 「和其他人一樣好。」羅亞有些靦腆地咧嘴一笑,驕傲地挺了挺胸膛。「您不用擔心,我能照顧自己。」 西蒙伸出寬厚的手掌揉了揉他的頭髮,「你一向是個好孩子。羅亞,事實上,我有件事想要你幫忙。」 「請您儘管吩咐,西蒙大人!」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能為自己崇拜尊敬的養父做事是他最大的快樂。 「你知道莎曼公主病了,病得很嚴重,現在只有你能夠救她。」 「我?」羅亞驚訝地睜大雙眼,「可我不懂醫術啊。」 「不需要懂,孩子,那與醫術無關。」西蒙微微苦笑,「不過或許會很危險……你願意嗎?」 羅亞毫不猶豫地點頭。 西蒙悄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伸臂將他舉上馬背,自己也翻身騎上去。「那麼,跟我來吧,孩子。」 即使威勢權柄已不復當初,但是面對從前高高在上、不可仰望的貴人們,羅亞仍有些忐忑不安。 他想不出這些宛如雲端眾神的尊貴之人,為什麼會要他這個身分低微的小廝效勞,也想不出絲毫不僅醫術的自己要怎麼救一個垂死的病人?而且一進門,這些貴族就死命地盯著他看,羅亞覺得自己像是被關在籠子裡供人觀賞的野獸,渾身不自在。 「你說的合適人選就是這個小傢伙嗎,莫爾勳爵?」 一道刺耳的聲音在右前方響起,是戈登侯爵。 「是的,羅亞是我的養子,今年十一歲,他願意為公主殿下治療。」西蒙既無得意也聽不出猶豫,很平靜地說。 「原來是養子我還在感慨莫爾勳爵竟然如此忠誠,願意將自己的孩子獻出來哩。」有些發酸的譏諷出自布羅男爵之口,他也是王室禁衛隊的成員之一,不過凱因國王和安芙娜王后對他遠不如對西蒙倚重。 西蒙眼中瞬間閃過一道近乎苛烈的怒火,「假如布羅男爵同意,我很願意讓您來表現對殿下的忠誠。」 布羅男爵的臉色先是蒼白然後通紅,他也有個五歲的兒子。他緊閉上嘴,眼神懼怒而羞窘。 「據我所知,莫爾勳爵您的養子是個吉德賤民吧?」查理斯子爵不懷好意地陰笑,他一向與布羅男爵一個鼻孔出氣,嫉妒西蒙的得寵。 羅亞原本垂著頭靜靜地聽他們說話,此時猛地挺直了背脊,昂起頭,那雙澄明的深棕色眼睛一下子變得深沉而冰冷。 吉德賤民……難道即使是在異國的流亡之途,他依然不是個可以獲得承認的平等之人嗎? 在霍恩家族統治伊林梅爾漫長的四百年歷史中,同任何國家、任何世代一樣,也曾無數次地因為王位之爭而發生過篡奪、叛亂、父子反目、手足閱牆等種種陰謀與爭鬥。勝利者當然高踞寶座掌生殺大權,失敗者則往往賠上全族的性命,甚至還連累許多無辜的人犧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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