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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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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仔細想一想,自己似乎並不怎麼瞭解孫約麒這個男人。 今天的天空陰陰沉沉的,希望別半路下起雨來。 張彩瑤坐在那張經過無數歲月洗禮,被日曬雨淋到油漆落盡,只剩斑駁椅面的候車椅上,邊懷疑著站牌上所寫的「發車時間」是真或假,邊望著四周仿佛回到民國五、六十年代的鄉野風光,想著。 雖然孫約麒已經幫她工作了三年多,可是彩瑤連他的老家竟是位在這麼一座偏僻山林的小鎮上都不知道。 這樣看來,我還真是個頗為失格的老闆嘍? 不過她敢對天發誓,她可不是刻意要漠視孫約麒,或是不關心他的,只是孫約麒這個人啊……唉,真的是個悶葫蘆。 他不是那種冷漠擺酷、刻意不讓人接近的悶,而是那種不管你和他講什麼,他都會笑笑地點點頭,看似很好相處,但是暗地裡你已經被他四兩撥千斤的太極拳給唬住,根本不知道自己碰了一鼻子軟釘。 彩瑤自己是個肚子裡有什麼東西,絕對藏不住的人,說好聽點是大而化之,說難聽點是……呃……口沒遮攔?因此和她熟識的人,都不會妄想要她保守住什麼天大的秘密。幸好她也從不喜歡聽八卦、聊他人的是非,就是直腸子的性子容易惹得人生氣,不過多半也只會氣上個兩、三天,還沒有人因為她的「口沒遮攔」吃了大虧進而和她絕交的。 自己是這種個性的人,所以彩瑤很不擅長面對那種深藏不露,渾身上下都很神秘的傢伙。就好比在一場熱鬧的派對中,看到有人與場子格格不入,冷面在當壁花,令你不知道該不該伸出手去邀舞。說不定,人家就是喜歡當壁花的滋味,到頭來,反倒是自己多管閒事。所以,最後你還是只能選擇「視若無睹」,不聽、不看、不說也罷。 對孫約麒,嗯,正是這種感覺。 問了,反正也得不到答案,索性就什麼也別問,大家也省去一場沉默又尷尬的對談。 彩瑤再次抬起手看看腕表,距離站牌上寫的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了,可是還不見路上有半輛客運車的蹤影。 難不成,自己是在等一輛永遠都不會到站的公車不成? 早知道會這樣,也許當初自己就不要太依賴孫約麒,早早去學開車,考一張駕照,現在就不必癡等這輛「天曉得」何時才會到站的公車了。 平常的這個時間,自己大概正在工作室內,為今天一整日的工作行程做好事先必要的準備工作吧? 整理底片、清潔相機鏡頭、調整相機,這些是她堅持不假他人之手的事。至於攝影場景的架設、燈光、反光板的安排,以前這都是頭號助理孫約麒的工作。而自從孫約麒棄職逃跑後,她就接連讓其餘助理幫忙,可他們每個人都被她罵得狗血淋頭,嫌棄到不行。 別看普通時候的她很好相處,一提到工作,她可是六親不認的魔鬼老闆。不行的東西就是不行,她絕不會說半句模棱兩可、讓對方好過或是安慰人的話語。為了追求更完美的作品,把手下罵到痛哭流涕,她也可以眉頭皺都不皺一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不到三天,全體助理都豎起白旗。他們反過頭來異口同聲地威脅她:再不把孫約麒找回來,誰都沒辦法再幹下去了!大夥兒要進行集體罷工,抗議彩瑤工作時「不把人當人看」的行徑! 人家說「眾口鑠金」,她一張嘴巴,哪敵得過工作室內的七、八張嘴?就算道理上明明講不通,但眼前她也是騎虎難下,不得不按照大家的要求去做。 再者……她自己也覺得這年頭擁有像孫約麒這樣閉著嘴巴埋頭猛做事、不論怎麼罵也不會跟老闆造反、一心一意只想去滿足她的高標準需求的好攝影助理,和擁有金山、銀山一樣貴重無比。她也不願意失去他,畢竟,誰知道想再找到下一個孫約麒,要等到民國幾年? 所以,她此時可是身懷著全體「彩影」攝影工作室夥伴們的莫大期望,千里迢迢地跑來這個南投的鄉野小鎮,想要把孫約麒這尊「救人救世的千手觀音」再請回去。 想到出發前大家那種「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壓迫目光,彩瑤就不由得從心底發出深深的歎息。 那些傢伙……也不想想,孫約麒可是個連聲招呼都沒有打,突然間就丟下工作不管,跑回家去、一點責任都不負的落跑助理耶! 按照道理,我這個老闆還想向他索取這段日子害我損失寶貴工作的賠償全呢! 居然說什麼:「他一定是再也受不了彩瑤姊的無理虐待了!」、「彩瑤姊得負起最大的責任,把他找回來!」、「就算使用美色也沒關係,你色誘他,再要他負起責任,務必得把他再帶回工作室來!」…… 七嘴八舌地說了一堆這些沒天良的話,實在教人聽不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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