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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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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淋了兩個多小時的雨,你說她會怎麼樣?她差一點就被你害死了,你這混賬!像你這種人渣,我巴不得將你丟進垃圾山裡去!連菟絲那樣善良的女孩你都忍心傷害,你還是不是人?」 「……她……差點死了?……這……怎麼會……」白罡皓萬萬沒有想到,情況竟如此嚴重。 「重感冒併發的肺炎。」任遠咬牙切齒地說。「你想我會拿菟絲的命跟你開玩笑嗎?走,你跟我走!」 這一次他倒是不費吹灰之力地,揪住了沒有反抗(可能還在震驚狀態中)的白罡皓,跳上了計程車,前往菟絲所住的醫院。 第一次見到藍菟絲的家人,白罡皓原先以為會遭到什麼嚴厲的苛責,想不到藍家的雙親只是朝他點了點頭說:「不好意思,讓你跑這一趟。」 「不,哪裡……我……非常抱歉。」白罡皓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看到藍家雙親疲憊的臉孔,他才理解自己所做的事有多惡劣、一個不經意的遊戲,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是他當初始料未及的。 「你的事,阿遠多少對我們說了一些。不過我想你願意到這邊來,至少代表你對菟絲有份友情在吧,謝謝你。」 藍媽媽苦笑著往下說;「菟絲現在在睡覺,等會兒她醒來了,還請你聽聽她要說些什麼。這孩子雖然異于常人,有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行動,可是並不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她做的事、說的話都有她的道理,就請你多多包涵,答應我們為人父母的請求,請對她溫柔一點,好嗎?」 白罡皓想不出還能說什麼,只好以沉默的點頭當成回答。 他們打開病房門,先讓他進去裡面等菟絲醒來,而當白罡皓看見她熟睡時憔淬的臉蛋時,不由得胸口一陣鬱悶。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有不對,可是她有必要將事情搞成這樣嗎?難道她就不懂得什麼叫做「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就因為什麼事都這麼極端,才會淪落到如此狼狽不堪。 學學他多好,在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在乎、努力不懈的事物,適當的念念書、適當的玩樂,未來適當的工作,適當的結婚生子,過一個不是非常突出,但也還過得去的人生,抱著這種態度,人生才不會活得太辛苦,不是嗎? 「真是一個笨蛋。」他喃喃地望著她的臉,忘我地伸出手,好蒼白的臉頰,宛如一尊沒有生氣的臘像,她還有呼吸嗎? 指尖碰觸到的臉頰柔軟而有溫度,白罡皓安心地垮下了肩膀,正想縮回手時,指頭不小心擦過了她的唇,那因為高燒剛退的唇色反常地鮮豔,平滑的菱唇微微抿著。 說起來……他們唯一算是親吻的吻,也不過是嬉鬧著用嘴巴餵食時,那眨眼間的小小接觸而已。 她的唇是什麼滋味,他現在竟一點也說不上來。 仔細想想,不只是她的唇,她的手溫、她的味道,她一切的一切在他的腦海裡都是那般模糊。自己一直不當回事地和她哈啦,對她漫不經心、毫不在乎,可是她卻傻毀地將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照單全收,全心信賴—— 「我這種人到底好在哪裡?」 白罡皓再一次地撫摸著她的唇,出神地望著菟絲的睡臉說:「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很優秀,學業、頭腦、外貌,哪一樣不是萬中之選?所以我有資格獲得最好的一切。成績、師長的信任、就讀的學校……及女人。我有自信不管什麼樣的女人我都可以把到手,愛情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腎上腺素亢奮作祟,一旦褪去再另尋新歡就是。不是最好的我都不要,不是最好的根本配不上我——」 唇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白罡皓歎息地說:「不過我算是輸給你了,因為你竟然能使我發現到自己是個多麼差勁的男人了。」 但要是能再重新來過,他並不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會有任何不同。因為他惡劣的天性,恐怕還是無法忍受將一個患有亞斯伯格症的女朋友介紹給自己的朋友認識吧! 天色漸漸地暗了,不可思議地,白罡皓完全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轉,他凝視著菟絲的睡臉,久久、久久。 「原來發生過這樣一件事。」高若垠在拿到畢業證書後,也趕到了醫院。從導師口中得知菟絲住院的消息,她特別前來探望。 任還接過高若垠順道送來的兩張畢業證書,一張是他自己的,一張是菟絲的。 「沒想到白罡皓還願意在裡面等?我還以為他又會說『這是在浪費時間,根本沒有意義』就走了。想想看,他既然可以對菟絲冷酷無情,放她一個人在雨中待了兩個小時,現在又怎麼會一下子就轉性了呢!」高若垠往病房裡面張望了一下,小聲地說。 「八成是他曉得他若走出病房一步,我就會用拳頭侍候他吧!」任遠一聳肩說道。 「噢,是這樣嗎?我想白罡皓應該不怕你的拳頭才是。聽說他從小就在學防身術、空手道什麼的。」 「你要是以為他是良心發現所以才在這兒,那就大錯特錯了。如果他有良心,今天菟絲就不會被害成這樣。」任遠冷冷地回道。 「萬一……我只是說萬一,他是真的知道錯了呢?」高若垠小心翼翼地窺探他的臉色,問道:「你可願意重新考慮,不要再對白罡皓那樣敵視?」 「你什麼時候當起他的說客來了?」任遠銳利地瞪她一眼。 高若垠知道自己碰觸到的是個極危險的話題,不過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點醒這個男人,否則他一輩子也無法卸下對藍菟絲的責任感,更別說要將目光移轉到其他女性身上了。 「你為什麼還不明白呢?今天菟絲的事你也有責任吧?你們兩個男人互相看不對眼,要意氣用事、要杠在一起是你們的事,但夾在其中成為犧牲品的,不正是菟絲和菟絲的情感嗎?這樣菟絲太可憐了。為什麼你就不能站在旁觀者的立場,讓白罡皓與菟絲自己去處理他們的情感?」 「什麼感情.那傢伙根本就是在欺騙菟絲,而你卻要我眼睜睜地袖手旁觀嗎?」任遠咬牙切齒地說。「我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我真是大失望了,高若垠,算我錯把你當成朋友。」 「你、你真是個死腦筋的不銹鋼腦袋。我的苦口婆心你為什麼就是不瞭解?好啊,不當朋友就不當朋友,你以為我稀罕當你的朋友啊?我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我們兩人會是什麼朋友!」高若垠也被他的固執態度氣得口不擇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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