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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如果我真要賣安毒,也不會在自己的學校裡面賣,風險和利潤相較,一點兒都不划算。再說,學校裡的一些人是我的手下,難道我會想要一群吸安吸到神智不清的傢伙幫我跑腿、辦事嗎?只要我放出貨,那玩意兒會到誰手上,我哪能防得了 ?會幹這種事的,應該都是些非常痛恨學校、只想搞破壞的傢伙吧!」

  他說的不無道理,但這還是沒回答到懿萍的疑問。「廖進興和你是?」

  「與其他人一樣。是他自己拿手機來跟我換錢的,我沒理由不換給他。學校裡缺錢的,都知道該找誰賣東西,和那些要看身分證的當鋪不一樣,我不會拒他們於門外。」

  男刑警在此刻又插嘴道:「你就不痛恨學校嗎?你還經常破壞校內的桌椅、門窗,這在校內部有紀錄。你所說的話已經自掌嘴巴了,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你自己!」

  斜斜一瞪男刑警,柯子豪對懿萍說:「你要找的傢伙,午休時去舊校舍頂樓的水塔附近找找,說不定會找到。」

  無疑地,這是懿萍進行到目前為止最大的進展,她眼睛一亮地追問道:「你知道那傢伙的綽號,或是班級什麼的嗎?」

  「這些我全都不知道,我只是碰巧在那兒看過兩次,有人在那兒鬼鬼祟祟地交換物品而已。那時候我也不曉得他們是在買賣安毒,事後想想,或許那小包粉就是那玩意兒吧!可是發生廖進興的事後,我不認為他們還會繼續在校內進行什麼交易,你八成要白費功夫了。」

  柯子豪揮揮手說:「我不會再爆料了,我可不想被人當成條子的走狗。」

  「你都能看見那包粉了,會沒看到對方的長相嗎?你知道是誰在販賣那些東西吧?」懿萍逮住他的語病,追問。

  不過柯子豪說不開口就不開口,即使一旁的男刑警端出各種手腕施壓、威嚇,都不能讓少年再多說一個字。

  懿萍明知他沒有否認,就是承認他知道,可是無法問出口供,他們也奈何不了他。眼看再問也沒進展,懿萍決定暫時結束偵訊。她讓同事負責押柯子豪回拘留室,自己則單獨到小隊長的辦公室做報告。

  「……依你判斷,認為柯姓少年所說的具有真實性嗎?你說他很聰明,因此這也可能是他想誤導我們,讓我們失去偵辦方向,拖延時間直到他被保釋為止的伎倆。」

  「隊長說的,當然也有可能。可是這條線索是到目前為止最明確的,起碼我們有了地點、時間,我認為有價值去追查。」

  「……那就三天吧,不能再多了。三天內你在學校內沒發現新事證的話,就回到少年組,和其他人一起清查柯姓少年來往的對象、與他接觸的不良幫派分子等等,從他身上去找毒販的管道吧!」

  「是,我知道了。」

  回到座位上,懿萍緩緩地籲了口氣。自己在「正春高中」臥底的工作,也快接近尾聲了。再三天,無論有、或沒有找到犯人,長宮已經下令要她回警分局工作,終於要告別偽裝高中生的日子了……她該欣喜若狂、如釋重負的,為何她的心底卻有絲失落、寂寞呢?

  想當初接下這項任務時,她日夜都在祈禱能早一天發現犯人,好結束這種雙面人的生活,難道短短十多天,自己已經依戀起這樣的生活了?

  不,我知道我依戀的不是七早八早起床參加朝會,不是白襯衫、格子裙的穿著,更非那種每日被抽考的學生生活,我放不開的是……

  第一次見面時,笨拙而愚蠢的舉措,也藏不住的炯亮雙眸。

  第二次見面時,跋扈、跩得二五八萬似的態度,也掩不了的孩子氣笑容。

  每天每天與日俱增的相處時間,不斷累積、迅速增加的,有關他的各種表情、各種小習慣、及他的說話方式。曾幾何時,她心裡的相簿竟然搜集了這麼多有關唐家祥的東西,仔仔細細地收著、放著。

  結束之後,想必相簿就無法再增加內容了吧?然後,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一年後、五年後,自己總有一天會忘記這本相簿的存在吧?

  好寂寥的感覺。

  悶在胸口的沉重感,讓人想落淚,偏偏淚水也帶不走這份惆悵。

  ……你也喜歡我,為什麼要否認?

  因為,沒有自信。

  年齡不過是方便的藉口,用來隱瞞自己缺乏信心的事實。她沒有把握自己能被他持續地愛下去,他的「喜歡」萬一是場誤會該怎麼辦?和她一起辦案子、查線索,可能讓他覺得新鮮有趣,所以他在腦海中將她美化了,可是褪去刺激的色彩後,她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

  一個每天上班處理公文,下班看看電視、翻翻小說、聽聽音樂的普通二十五歲小女人。

  她的勇氣被歲月磨平了,她不奢望什麼天長地久,但也不想冒險談一場沒有明天的愛。他則有著無數可揮霍的機會,他有本錢失敗再站起來,他有能力把每場戀愛當成肥料與養分,茁壯成更完美的男人。她不介意成為他肥料中的一部分,卻害怕他將自己的養分全部吸光,什麼都不剩,只留給她空殼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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