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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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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一碰到他,自己的情緒就是安定不下來?她想好好地和他溝通,可往往煩躁的情緒就會搶先一步冒出頭來…這樣不行。我和錢雨只是因為翡翠而有所交集,等翡翠的事塵埃落定,我們又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能習慣這種溫度,也不能讓他左右情緒的波動,否則到頭來會感到失落的!牢記原則,把事情簡化。就只要和他商量翡翠的事就好,其餘什麼也別多想!「即使我用嘴巴講,你也不會懂。走吧,我們去看那枚翡翠,到時或許你就會懂我的意思了。」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天晴強迫自己忘掉這溫柔的接觸。 錢雨很訝異,她竟住在這麼簡陋的小屋內,這百分之百是違章建築吧!「請進。」 一想到單身女子竟住在這麼沒安全保障的頂樓加蓋屋,隨便哪個傢伙都可以輕易地爬上這兒,將這簡單的鎖打開時,錢雨就忍不住要說:「你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 「便宜啊!一個月租金只要五千塊,現在大臺北地區裡,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這麼便宜的住處了。」 「可是這也未免太——」 錢雨蹙起眉的同時,天晴回頭不解地說:「住的人是我,你這個局外人抱怨什麼?」 「話不是這麼講,既然我們認識了,也算朋友吧!」錢雨反常地雞婆。 天晴的胸口咚地一響,但她故意冷淡地說:「我可不這麼想。我不敢高攀自稱是你朋友,而且想作我的朋友,就會瞭解我挑選這種住處的理由。你並不知道原因,也就沒資格說東說西。」錢雨很不爽她的態度,自己的一片好心竟貼上人家的冷屁股。 是、是!他是多管閒事的豬頭!即使她將來真發生什麼不幸,也與他無關就是了!繃著臉,他也不多廢話,隨地進了屋內,看她在書架上東翻西找一陣子,終於捧出一本小說。「『花草堂』店主送我的,就是這枚翡翠。」 靜躺在書本之中,乍見之下是枚普通名貴的翡翠,沒有特殊雕刻,也沒什麼裝飾,不識貨的人或許會以為不值多少錢,但那浮現白霧蒼鬱的光澤,在在顯示是騙不了人的古貨。大小、形狀都吻合,至於色澤……錢雨自己對這枚翡翠的印象已經稀薄,所以也不能拿捏,但他就是能確定是這枚翡翠不會錯!心中的直覺在第一眼就認定。 「我能拿起來看看嗎?」 天晴不置可否地一聳肩,錢雨小心翼翼地接過書本,正要把翡翠拿出來時,她說:「等等,萬一你拿了之後,忽然有股濃重的睡意,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喔!還有,不管你夢到什麼,那都不是我在搞鬼的!」被她這樣一說,錢雨伸出去的手頓時僵止在半空中。「睡意?做夢?你是什麼意思?」 「唔」了半天,天晴抿著小嘴,瞟他一眼。「我說出來,你不會笑吧?」 「笑的是小狗。」 沖著他這句話,天晴才鼓起勇氣說:「我一摸到那枚翡翠就會莫名其妙地睡著,一開始我以為是巧合,後來次數一多,實在是讓人不得不起疑。而且每次睡著,所做的夢也很奇怪。」遵守約定的錢雨,確實沒有流露出任何笑意,嚴肅地傾聽。安下心的天晴繼續說:「夢裡頭,我是個茅山小道士,和自己的師兄拜黃山的師父學習斬妖除魔之術。我的師兄在一個村莊發現狐妖……也就是狐狸精的蹤跡,他堅持要對付那狐妖,可是我不贊成,我覺得自己和師兄的道行不夠,所以就離開師兄,跑去找師父了。」那是頭一天的夢境,接下來第二天、第三天的更詭異…… 「我師兄不相信自己對付不了狐妖,一個人留在村中監視對方。那名被認定為是狐妖的姑娘,身份是酒肆中賣藝的紅妓。她雖然發現師兄在監視她,但也沒做出什麼師兄以為會有的敵對行動,照舊賣藝賣笑。「一天,那位名叫翡翠的姑娘,被召到一戶富豪家中演唱,師兄也暗自跟蹤著。酒席上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富豪雖然對翡翠毛手毛腳,她還是很高明地躲開對方的糾纏,可是事情就發生在那晚要回去的路上。「她搭乘的轎子在離開富豪家半裡遠的路上,遭遇埋伏。幾名蒙面歹徒把轎夫們擊倒,想擄走翡翠。翡翠趁著打鬥的混亂中,極力奔跑,可是沒多遠就被那群人追上了。他們強押著翡翠來到一處僻靜的山谷,想對她不軌。」天晴抖了抖。「我就夢到這邊而已。總之,那感覺歷歷在目,仿佛是我身在那夢境中似的,好可怕喔!」她抬眼看著錢雨說:「你一定覺得我在編故事,對不對?」 坦白說,沒錯。錢雨覺得她可能電視連續劇看太多了,不過……這間屋裡連台電視機都沒有。「這枚翡翠當初是我祖父將它送出門的。據說當年祖父運氣極差,有個上門的算命師說,這枚翡翠對我們錢家是種詛咒,最好不要留在家中,於是祖父就將它送給那位算命師作為答謝。」聳聳肩,他續道:「我不知道你說的夢是怎麼回事,但起碼祖父並沒提過這塊翡翠會讓人做夢。」 「那麼你覺得詛咒消失了嗎?不然怎麼會想把它找回去?」 錢雨壓根兒對這翡翠沒興趣。「不是我想找,而是我祖父。他事後越想越覺得自己上當了!對方可能是雅賊吧?因為看上我們錢家的家傳翡翠,所以故意編派那種說詞,好讓我祖父願意轉讓翡翠。」天晴「啊」地張大嘴。「難道你懷疑『花草堂』的店主,是當年欺騙你祖父的算命師?不會吧!」 「是或不是,也只有我祖父才知道。我也是花了將近十年的工夫,找遍全臺灣的店鋪,才找到這枚翡翠的下落。」錢雨望著翡翠,歎息說:「那老頭子病了,我要是不在他有生之年讓他親眼看見翡翠回到錢家手上,我怕他會死不瞑目,讓我日夜不得安寧呢!」天晴一瞪他。「你怎麼可以稱自己爺爺是老頭子!」 「這種說法還算客氣的。對那個老頑固、脾氣暴躁的臭老頭,沒罵他老不死的,已經算我客氣了!」錢雨冷哼。「收回你的話!我楊天晴最討厭的就是不知敬老尊賢的人,我不管你爺爺是怎麼樣的人,但為人子孫的怎麼可以指責自己的祖先呢?就算他們有千錯萬錯,你這條命也是因為有他們才有的啊!」 「你激動個什麼勁兒?」他怪道。 「我當然激動!像我連自己的爸媽都——」忽地,天晴差點說出自己的身世,她從不想用身世去博取同情的!「算了,總之你如果不善待長輩,會有因果報應的!」 「喔?譬如說?」他滿不在乎地揚起一眉。 「譬如……譬如你也會被自己的子孫看扁……等你老了,你就是那種孤僻又惹人厭的糟老頭了!」天晴覺得這威脅不錯。「哈哈!但我如果不結婚,也就沒有子孫的麻煩,是不是糟老頭也不重要了吧?順便再告訴你,除了我家爺爺是特例外,我們家族的男性都短命,個個活不過四十九歲。我父親是如此,我的伯父、我的叔父也都是這樣,所以我們錢家向來都是寡婦為大的女人國。「想到和女性結婚,意味著多製造一名寡婦,對結婚一事我早就敬謝不敏、興趣缺缺了。我若是也順應家族史,短命地死在四十九歲,就能讓這莫名其妙的家族命運結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錢雨淡漠地說著,然後伸手去拿那塊翡翠說:「讓我來瞧瞧,到底我會不會做夢吧!」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過去…… 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錢雨鎮定地拿起翡翠後,揚起眉看著她,她則是小心戒慎地望著他。「你覺得想睡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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