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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恭喜你啦,秦日順。」林組長咧嘴,豪爽地笑著,使勁地拍打他的肩膀說。「這次立下的功勞可不小,說不定你返回偵九隊的事會有好消息呢!」

  「謝謝你,組長。那個……有點痛……」不好意思地提醒他,他正打在自己受傷的那只手臂上。

  「喔喔,對不起!我差點忘記你出院歸出院,傷還沒完全痊癒呢!」林組長連忙把手移開說。「那我看你最近都留在分局裡,幫忙做做筆錄、寫寫報告好了。」

  「不!沒關係!」

  要是被綁在辦公室裡,他想見到曉瑜的機會就渺茫多了。上回程世慶說會再聯絡,卻從此了無音訊。怕朋友忙著適應新環境,早將這件事給丟在腦後,因此自己也不好催他太急。

  「我手臂上的傷口沒什麼大礙,您別叫我幫忙搬家的話,其他的工作我都可以勝任。」他趕緊澄清道。

  「你確定?」林組長還是有些不放心。「我是很缺人手沒錯,但連受傷的人都要派出去的話,會被人說我太狠心……」

  「請儘管分派工作給我吧!」斬釘截鐵地說。

  「既然你這麼堅持……阿鐘,你和秦日順一起負責那件分屍案吧!」林組長喊著另一名蹺著二郎腿在看檔案照的刑警道。「你順便跟他解釋一下案情。」

  「好。」嚼著口香糖的刑警點頭。「過來吧,小秦。」

  秦日順走到他桌前,看著桌上攤呈開來的卷宗。「這麼多件?難道都是有關聯的連續殺人案?」

  「有這可能,可惜到現在還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能證實這些都是有關的。我只是把這些年來還沒有破的、比較類似的分屍案放在一起,想找出有沒有關聯而已。這邊最早的是在五年前發現的,這件是三年半前,這件則是去年十一月。至於昨天在XX山區被發現的,還沒有驗屍報告。」

  仔細地閱讀上頭的分析,秦日順道:「這些案子唯一有關的地方,就是死者同樣都是被兇手以鋸子類的兇器切割開,並且經藥劑腐蝕過……可是分佈的地點非常廣泛,埋葬在河邊的、丟棄在山區的,這件則是在垃圾桶裡發現的。」

  「對,以前這兩件也都調查過好幾個月了,從賣鋸子的店家到專門販售具有腐蝕性硫酸、鹽酸的賣店賣場,大規模地搜找過,但還是沒有什麼令人振奮的消息。」鐘刑警一彈手上的報紙說:「萬一這都是同一個兇手犯的案,那我們警方可就丟臉了,始終捉不到犯人,讓他幹下這麼多案子。」

  「有清查過死者周遭的人嗎?」

  「這是最基本的,一開始就查了。由死者交往的對象、家族到久未聯絡的朋友、公司同事等等。幾名被害者都是未婚女子,有著良好的家庭背景,教育程度皆為大專以上,但也不是什麼特別富有的家庭,沒有因為錢財糾紛而被殺害的跡象。總之,越是平凡無奇的背景,越讓人無法定出她們為何被害的結論。」

  鐘刑警取下塞在耳後的原子筆說:「我們到法醫那邊去吧!看看最新的驗屍報告是不是出爐了。」

  一聽到「法醫」兩個字,秦日順的心就怦跳了一下。「負責這案子的法醫是哪一位?」

  鐘刑警咧嘴一笑。「追回你可別再在『尚大膽』面前吐光了我們警分局的面子啦!小秦。那些地檢的還當我們警分局裡的人,都是你這種軟弱的傢伙呢!」

  「是項法醫?」不動聲色地藏起雀躍的心。

  「不要一臉這麼悲愴的表情,這也是工作啊!工作!」提振士氣地拍打秦日順的背。

  悲?他可是興奮到連腳都快飛離了地面,輕飄飄地踩在雲端上頭呢!就算必須與可怕的屍臭為伍,都阻擋不了他想見曉瑜的心!

  拆解開包裝著屍骨的垃圾袋,曉瑜的手停頓了一下。「這上頭沾到的粉末,是什麼東西?」

  監識組的人員上前探看。「這應該是原本就沾在上頭的,挖出來的時候就有了。」

  「先送去化驗一下吧!」

  「好。」

  將各有殘缺的骨頭,一根根地組合起來。目前還找不到被害者的頭顱與左大腿,但他們還是決定先進行相驗。可憐的被害者,由於他們掌握的線索有限,因此連死者的身分都無法得知。第一,要從被破壞的骨骸取得DNA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有了DNA資料,也需要與親人比對成功,若沒有人來認領的話,或許永遠都找不到她的身分。再者,倘若有尋獲頭顱,還可由牙齒得到寶貴的資料,但現在卻無法這麼做。

  「……判斷死者身高約一五五到一六零公分之間,由骨質密度看來,年紀大概在二十五歲以上。她的右腳曾經受過撞擊,膝蓋處有補鋼釘。」

  戴著手套,曉瑜拿起一根斷裂的骨頭說:「由這斷裂面來看,是鋸子鋸出來的沒有錯,死後遭到分解的。」

  「不好意思,可以請問一下,鋸子的大小能不能看得出來呢?是大齒的,木工用的那種電動鐵鋸子,或是小的?」

  抬起頭。「鋸齒痕分佈得很細密,應該不是大型電鋸,是普通的鐵鋸……」專心在檢視遺骨上頭,所以先前沒注意到秦日順的出現。曉瑜的臉色蒼白了一下,和他無言地對望了幾秒鐘。

  「有沒有辦法知道是間隔多密的鋸子?」另一名刑警繼續發問。

  曉瑜回過神,移開與秦日順對望的眼,重返工作上頭。「等一等,我量一下。這應該是間隔一公分大小的鋸子。」

  「好,謝謝。」

  即便心中早有準備,知道以他們兩人的工作性質,不碰頭是不可能的事,曉瑜仍不由得在乍見他的一刻心生動搖……

  第一眼是純粹的喜悅,樂見他平安地回歸崗位;第二眼是心頭蒙上一股揮之不去的愧疚陰影;第三眼則是克制不住地恐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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