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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停車場內只有一名戴著深色墨鏡的男子斜倚著一輛看來十分眼熟的黑色BMW轎車。

  「你撿到新娘捧花了。」清冷的聲音隨著微風淡淡傳來,卻同時震傻了在角落窺探的兩人。

  「難道真的是無風不起浪?」徐明暄喃喃自語,忽地回過頭,用力搖晃身旁的高孟樺。「你不是人事部的經理嗎?去查查看她到底是什麼人!」

  「好……你別掐我……咳咳咳……」高孟樺用力拉開她的手,重重咳了幾聲,順暢呼吸。

  「她憑什麼跟他在一起?」徐明暄的一雙美眸幾乎要噴出火。論長相、論學歷與能力,甚至憑她哥哥和俞子惑的交情,唐玉竹根本沒有半點贏得了她,為什麼俞子惑會選擇唐玉竹,卻對她連理也不想理?她不甘心啊!

  「我也很想知道。」高孟樺暗暗咬牙。心中翻騰的怒火非關情愛,只因不甘。

  他的不快樂愈來愈明顯,讓玉竹想要繼續欺騙自己也做不到。

  子惑總是要她別多想,說他樂得能放下俞氏企業這個重據,好好享受不用看公文、不用開會應酬的輕鬆口子。如果她不夠瞭解他,或許會相信他的說法,相信他真的喜歡這種悠閒的生活,可是從他日漸黯淡的眸光,從他益發勉強的笑容,她讀出他的不快樂。

  是該讓他重回他的世界了,但她卻還自私地想將他多留在自己世界中一段日子,不用太久,再幾天就好……然後他回俞家,她回埔裡。

  俞子城不止一次向她表示他無意和子惑爭總裁的位子,所以子惑還是有很大的機會可以當上俞氏企業的總裁,繼續他喜愛的工作,只是秘書勢必得換個人當了。

  玉竹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有些鼻酸,她連忙抬起頭,將淚水眨回眼底。

  她彎下身,拎起兩袋垃圾,走向玄關。

  「玉竹,你去哪兒?」

  「我拿垃圾去丟。」她低著頭說,怕他看見自己微紅的眼眶。

  「我拿去丟就可以了。」

  「不用了。我得多運動,不然會變胖。」說完她換上外出拖鞋,打開鐵門走下樓梯。

  才剛走出公寓大門,玉竹的淚水就忍不住決堤。她站在路燈旁,放下手中的垃圾袋,用力抹去兩腮的淚水,但淚水卻愈擦愈多,直掉個沒完沒了。

  「別哭了!」她大聲斥喝自己,「你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只要把他留在身邊就好,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可是……他做不到!玉竹緩緩蹲下身,雙手環抱住自己,痛哭失聲。因為太愛他,所以沒有辦法對他的不快樂視而不見。

  昏黃朦朧的月光斜斜照入三樓公寓的陽臺,俞子惑蹙緊濃眉,怔怔地望著路燈下蜷縮哭泣的身影。

  「別那麼懂我不好嗎?」他輕聲道。最起碼只有他一個人在掙扎,他一個人在受苦。

  「我爸很愛我媽,」俞子惑望著母親墓前鮮嫩的白玫瑰,緩緩說道,「他總說她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心裡老想著玩。坦白說,我是四個孩子中最悶的一個,也是最不像她的一個,可是她不論去哪兒,總愛帶著我一起去。很奇怪,是不是?」

  玉竹抬起頭,凝望著他的側臉,「不奇怪,因為你最像她最愛的男人。」

  「或許吧,我跟我爸一樣有著討人厭的倔脾氣。」

  他淺淺一笑,思緒再次飄回多年前的今天。「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去救詩奕的人是我,或許我爸就不會那麼難過了。要是事情可以重來,我——」

  她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如果躺在這裡的人是你,你想你母親會高興嗎?她會原諒自己嗎?不,不會的,她會寧願死的是自己。這件悲劇唯一有錯的只有我父親,因為他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卻造成永遠無可挽回的傷害。事情發生後,他一直在自責,可是再怎麼自責也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就算你父親一輩子都無法原諒我們一家人,我也可以瞭解。」

  一道閃電劃過陰黑的天了,雷聲隆隆反動靜默凝的空氣。

  「快下雨了,走吧。」俞子惑牽起她的手,轉身走向墓園出口。

  玉竹遲疑了一下,回過頭看向墓碑,「可是還沒到半個小時。」這是了惑向來的習慣,十四年不曾改變。

  「沒關係,媽不會介意的。」

  還沒走到停車場,濕冷的雨水已經開始往下落,玉竹連忙撐起順手帶來的黑傘。每年的這一天,似乎總是在下雨。

  「讓我拿。」俞子惑一手接過她手中的傘,一手搭著她的肩將她牢牢護在懷中,不讓半點雨淋濕她的衣服。

  小小的黑傘容納不了兩個人,他的肩膀和背幾乎都被雨淋濕了。

  「靠過來一些,你的衣服都濕了。」玉竹見狀,努力想挪出多一點空間讓他靠過來,但他卻牢牢將她固定在懷中。

  「不用了,淋點雨死不了。」

  「你老是這樣子,下了雨也不躲雨,要幫你撐傘也不肯。」

  俞子惑低下頭,笑眼看她,「誰教你老是不換一把大一點的傘,這麼小的傘,難道要我跟你爭啊!」

  老是不換一把大一點的傘?玉竹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戳戳他的胸膛,「惑,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我的?」

  俞子惑別開臉,「不記得了。」

  「說嘛!究竟是……」她倏地睜大眼,「難道你以前不讓我撐傘送你回車上,是因為怕我淋濕?」

  他臉上浮現一絲赧紅,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你的想像力真豐富,那時候誰理你呀!討厭你都來不及,哪管你會不會淋濕!」

  「說得也是。」玉竹興奮的語音陡降,無精打采地垂下頭,「我還以為我也是你的初戀,看來應該不是了。」

  俞子惑的俊臉在聽見「初戀」這兩個字時瞬間漲得通紅。「當……當然不可能。」

  「也是,你都快三十歲了。」玉竹說著,偷偷覷他一眼。

  「這跟年紀沒關係吧。」他有些心虛地應道,拉開車門把她塞進車裡,接著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待會還要去哪兒嗎?」

  「家裡沒菜了,順便去一趟超級市場好了。」她拿起車裡備用的毛巾替他擦乾被雨淋濕的衣服。「我想還是算了,你全身濕成這樣,先回去換件衣服,中午就吃泡面好了。」

  「家裡也沒泡面了,不買點東西回去,我們中午就斷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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