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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或許他也該做相同的選擇,放開手,讓彼此都喘一口氣。

  他溫熱的手輕輕離開她的臉頰,那陡生的失落感讓佩瑩忽然有股捉回他的手的衝動,但她只是看著他緩緩垂下手,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

  「或許你說得對,我們是該結束了,在我們讓彼此窒息之前。」天沼側過臉,在她頰上印下一吻,「你母親留給你的財產我會委託黃律師交給你。好好照顧自己和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孩子?他相信,他真的相信!

  「不是……這不是我的真心話。」佩瑩望著天沼漸漸遠去的背影,破碎的話語自顫動的雙唇溢出,細弱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聽見。

  然而,漸行漸遠的天沼卻倏地停下腳步,回過頭望著她,而後擠出一抹笑,複又往前行。

  「別走……」她輕喃。

  「阿沼,別離開我!」佩瑩忽然放聲哭喊,「失去你,我一樣無法呼吸!」

  她終於明白他為何無法放手了,因為相思太沉重,同樣令人窒息。

  回到天沼家之後,一切似乎又和四個月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有了正大光明留下來的理由──她現在是正牌的苻太太。為了讓腹中的孩子有合法的身分,天沼和她已經先到法院公證結婚,辦完戶籍登記,等孩子出世後再補辦婚禮。

  一開始她並不在意有沒有盛大的婚禮,畢竟實質的幸福比表面上的儀式重要多了。但當天沼秀出屠軍特別為她設計的婚紗後,她開始期待了,畢竟每個女人都希望穿著美麗的婚紗嫁給心愛的人,所以婚禮還是很重要的啦!

  「還有四個月又十三天。」佩瑩走進餐廳,揚起笑臉宣佈著。

  「瑩瑩,你每天數日子,不煩嗎?」

  佩瑩走到天沼身旁,俯身給他一個早安吻。「不煩。人家期待和你的婚禮嘛!」

  天沼橫她一眼,佯怒的神情上其實是笑意多過怒意。「你哪是期待婚禮?你根本就是想穿軍設計的婚紗。」她這點心思他還看不出來嗎?

  「別吃味,婚紗重要,新郎更重要。更何況,我有服裝界之神親手設計的婚紗可穿,也是沾我親愛老公的光才有的。」佩瑩摟茗他的肩,安撫的輕琢他一口,「阿沼最好了。」

  「這才差不多。」天沼回她一吻,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在特製的椅上坐下,「坐下吧!別累著了。」

  「阿沼,屠軍真的把他旗下的婚紗品牌撤掉了?」

  「嗯。」

  一提到屠軍,天沼就不由得擔心。自從屠軍和結婚才一個月的妻子段羽容離婚後,整個人性情大變,俊美的臉上幾乎看不到一絲笑容,連這一季設計出的服飾也清一色全是黑的,在他眼中似乎看不見其他的色彩。現在時裝界還能美其名為「黑衣哲學」,但時日一久,還是會出亂子的。

  「別擔心,他會慢慢恢復的。」佩瑩看見天沼眼中的憂慮,輕拍他的手,柔聲道。

  她明白天沼和屠軍之間的感情勝過親兄弟,否則當年屠軍也不會冒著和羅家權為敵的危險,下令旗下所有的服飾店負責人,只要一見到她就直接把她趕出門。堂堂一個溫吉頓公爵夫人被人這麼對待,好面子的羅家人當然是咽不下這口氣,不過行事謹慎的羅家權顧慮到事情鬧大對自己也沒好處,便把滿腔怒氣強壓下來,因而沒釀成兩個集團相互攻擊的局面。

  「怕是不容易。愛過的人才知道情有多難忘。」天沼長歎了口氣。

  佩瑩沉默了。她怎會不懂?他們兩人不也這麼過了十年。

  「別多想。」天沼覆住她的手。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兩個都在調適,試著對過去釋懷;不論到底是誰負了誰,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他們終於在一起了。

  佩瑩笑著搖搖頭,甩開那些惱人的多愁善感。「阿沼,你不是幫過段小姐的父親處理移民投資的問題嗎?應該會有她的地址吧!叫屠軍去看看她,或許他們兩個會有破鏡重圓的機會。」

  「他不肯。」

  「不肯?為什麼?他不想她嗎?」

  「他在懲罰曾經傷害過羽容的人。」

  「誰?」

  「他自己。他想知道思念可以把人折磨到什麼地步。」

  佩瑩低呼一聲,「天啊!怎麼會有人自虐到這種地步!」正因為受過這種苦,她更是明白思念之苦有多麼錐心刺骨。「阿沼。」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沉聲喚道,目光直勾勾地揪著天沼。

  「怎麼了?」

  「你不准給我玩這種變態的自虐遊戲。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都不准傷害自己,知不知道?」

  「呃……喔。」天沼回答的聲音聽來格外心虛。

  「你做了──」拉長的尾音配上雙手抱胸的姿勢,此刻的佩瑩看來威脅性十足。

  「沒軍那麼嚴重。」天沼忙道。他才一個月而已就受不了了。

  「我可以既往不咎,不過以後不准再發生。我不喜歡你用折磨自己來表示對我的歉疚,何況……」她揚起甜笑,「我自己動手比較有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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