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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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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瑩拖著行李,走出天地投資大樓的大門,心裡盤算著剩下來的錢該怎麼運用才能讓她活得久一點,忽然一個男子由她身後用力衝撞她,在她閃神的當口,一把搶走她的皮包和所有的現金。她回過神想抓回皮包,反被那男子推倒在地。 「搶劫!」她尖聲高喊,但路過的人仿佛視而不見。「快來人啊!搶劫!搶劫!」她聲嘶力竭地喊著,依舊無人理會。 搶匪迅速消失在擾攘的人群中,她頹然跌坐在街邊,用力踢開優雅卻夾腳的高跟鞋,再也不在乎這樣的舉動是否會破壞她尊貴的公爵夫人形象。公爵夫人又如何?除掉這個炫麗的頭銜,她才發現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廢物。 不能哭!她連忙捂住顫抖不停的雙唇,深深吸入一口氣,硬將眼眶中的淚水眨回眼底。她太明白一旦眼淚再次落下,她就真的被命運擊敗了。 「請問你找誰?」姜晉鴻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招呼著門外陌生的訪客,一面打量著她狼狽的外表。眼前的女人拖著一隻黑色其皮制的行李箱,散亂的髮絲沾著汗水黏附在她頸上與雙頰,口紅掉了大半,腳上的絲襪勾破了幾個洞,優雅的香奈兒黑色套裝已經有點變形。按照常理推斷,她不是不知道有山頂纜車可以上太平山,就是剛被搶。 「溫吉頓公爵夫人找你們家主人。」佩瑩極為自然的報出自己的頭銜,過去十年她沒有自己的名字,有的只是公爵夫人這個頭銜。 公爵夫人?姜晉鴻挑高眉覷她一眼。姑且不論她那副邋遢樣,她的舉止態度是有那麼一點貴族的傲氣,不過憑她這副落魄的德行,她要真是公爵夫人,他也可以當查爾斯王子了。 「小姐,你是不是忘了跟彭定康的船走了?」他帶著些許嘲弄的口氣道。 什麼意思?她是跟彭定康見過幾吹面,不過她可沒坐過他的船。佩瑩以為他沒聽清楚她的話,所以又重複了一遍,「我是溫吉頓公爵夫人,我找你們家主人。」 「彭定康的別墅在半山腰。」 她當然知道彭定康的別墅在半山腰,她以前跟羅家權去過好幾次了,用不著這傢伙告訴她!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搞的?聽不懂廣東話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知道彭爵士的別墅在半山腰,我要見你們家主人跟彭爵士有什麼關係?」佩瑩不耐煩的說。 「香港已經不是英國租借地了。」 佩瑩這才明白,從頭到尾他根本就是在戲弄她。她再落魄也不接受這種侮辱!她憤怒的握緊行李的拖帶,扭頭正要離開,卻聽見一道似曾熟悉的聲音從屋內傳來,讓她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老薑,如果有人找我……」苻天沼一身輕便的白色休閒服,一遏拉著半人高的聖伯納犬,一邊對管家吩咐,卻在看見門口的人後不再說下去。 他好一會兒才認出門口邋遢狼狽的女人是她,那個當年負了他的女人。如今看見她狼狽的模樣,他是該覺得高興,然而心中卻沒有絲毫可稱之為高興的情緒。他並不意外她的出現,從三年前安秋若將所有財產委託他處理後,他就知道會有見面的一天,但當人真實的出現在他眼前,他卻依舊受到震撼。 看到他的那一刻,佩瑩便明白她媽咪的用意了。但她單純而天真的媽咪怎麼會明白,現實生活並不像童話故事,她的好意只是將她推向另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 「好久不見,公爵夫人。」天沼逕自執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十足十的嘲弄意味。 姜晉鴻聽見主人對這名陌生女子的稱呼,不覺一愣。她還真是公爵夫人! 佩瑩極力安撫住心中強烈的震盪,試圖以最淡漠的表情與聲音面對天沼。十年了,對他早已不該還有愛,但為什麼他嘲弄的語氣與動作沒有讓她感到憤怒,只覺得心酸與委屈?但她立即提醒自己,你憑什麼覺得委屈?當年負心的人是誰?不正是你嗎? 「好久不見,苻先生。」她回道,聲音一如她所預期的尊貴與冷然。「想不到你還真的闖出了一點名堂。」 「這都多虧了夫人當年的『鼓勵』。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如同當初分別時的端莊優雅。」他的目光故意掃過她一身狼狽的裝扮。 他一再的嘲弄與諷刺幾乎教她招架不住,但她仍勉強接下他帶刺的話語。「你真是太客氣了,你今天的成功全是因為自己的努力,我怎麼好意思邀功呢!」 「夫人,你別這麼說,我到今天都還記得當年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字每一句。」 佩瑩的臉色一下子轉白,垂下眼不敢逼視他憤然的眼神,訥訥地回道:「當年的事我全忘了。」 「你可其是貴人多忘事。我記得十年前的你已經是個『玩遞戲』的高手,想必現在技巧一定更精進了不少。我其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你這些年來進步了多少。」 他的眼泛著冰霜,幾乎凍傷她。 「你不會想知道的。」 「親愛的公爵夫人,你真是低估我的『求知欲』了。」他唇邊勾勒出一抹冷笑。 佩瑩只能愣愣看著他,做不出任何回應。他究竟是為什麼再次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為了懲罰她的負心嗎? 天沼輕拍了拍聖伯納犬的頸部安撫它,他對管家吩咐道:「帶公爵夫人到客房休息,我帶可汗去逛逛。」 「我母親委託你投資的財產……」佩瑩這時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就當作是保證金吧!我總要有點保證來確定你會陪我玩這場遊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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