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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轟然一聲雷響,大雨立時傾盆而下,街上的行人紛紛找地方躲避這場及時雨,一下子冷清了許多的巴黎街道只見一個纖瘦身影不理會風雨,不斷向前狂奔。

  如果雨能夠讓她更清醒,就儘量下吧!讓她更冷靜些,讓她弄明白到底有哪些人可以相信,又有哪些人是連真心都不能給的。

  慢慢地,洛湄放慢了速度,身心俱疲的身體再也受不住更多的摧殘。

  洛湄站在大雨中,抬起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呆愣了半晌,最後,像是要發洩出積壓在心中所有的情緒,她聲嘶力竭地大喊,「你說你愛我,可是為什麼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離開我?你說啊!到底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不相信你,卻又不能忘記你?」洛湄說完,眼前突然一黑,火燙的身子在雨中無力地下墜,然後失去了所有知覺。

  煌煜站在窗口,探頭張望樓下不斷湧入的賓客,最後長歎了一口氣,返身走回床邊坐下。

  謹曄終於找回了他的「結髮妻」,今天正熱熱鬧鬧地舉行訂婚儀式。基於十幾年老朋友的立場,他似乎應該下樓去對他說聲恭喜,可是,這聲出自一個失意人的祝賀未免也太過虛假,以他此刻的心情,不壞心地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倦」屬就算不錯的了。

  羿文和青梅長達二十一年的愛情追逐戰,早在三年前就完美落幕,而謹曄也尋回了他的烈火新娘,即將要回美國舉行婚禮,倒是他,在情場向來得意的人,如今卻落得孤單一人的窘況,莫非他和洛湄真的是「水火不容」?他的熱情融化了冰山,卻沸騰不了那一攤無波無紋的平水。

  「煌煜,你不下去跟謹曄道聲恭喜嗎?」柏羿文推門進來,看見煌煜呆坐在床沿,也知道他的心情正處於鬱悶狀態。

  「不了,我怕我這張「狗嘴」吐不出象牙,壞了大家的心情。」

  「那倒也是,失戀的人通常心態都不太正常,你還是別下去好了,免得青梅精心策畫的訂婚宴會被你毀了。」

  煌煜實在哭笑不得,「你也用不著把我說得像個心理不正常的變態吧!沒人告訴你得對失戀的人要有點同情心嗎?」

  「那得視個人而異,我對其他人都很仁慈的,不過你是特例,我老婆要我對你儘量殘忍。」柏羿文咧嘴笑道,他看來相當樂意執行老婆大人下的命令,不免令人懷疑他另有私人恩怨存在。

  「你到現在還在記恨我當初追青梅的事?」老天!那都是三年前的舊事了。

  「我像是度量那麼狹小的人嗎?」柏羿文離開門口,走到煌煜旁邊坐下,望著他碧綠的眼眸半晌,才道:「或許有一點吧!你那時候真的很欠揍,讓我到現在還有想打人的衝動。」

  「喂,麻煩你克制一下,你不覺得我現在已經很可憐了嗎?」煌煜裝出一臉可憐相。

  柏羿文瞪著他看,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說:「看不出來你有哪裡可憐,你總是像在開玩笑,連我們十幾年的老朋友了,我都猜不出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那個被你丟在法國的女人又怎麼知道你說你愛她是真是假?你不怕你離開法國這段時間,她被別人追跑了?」

  「該是我的跑不掉。」煌煜故作輕鬆地說,其實,他心裡可是一點也輕鬆不起來,他還是怕的,只是暫時還沒有足夠的戰鬥力和她周旋到底,她那晚說要他離開她的世界那句話對他的殺傷力極大,弄得他元氣大傷,至今還沒複距。

  「你就這麼篤定?如果你再不肯對自己的感覺老實一點承認,她遲早會離開你。」

  「你不會是拿你自己做例子吧!」

  柏羿文不悅地臉色一沉,「我發現你比三年前更欠揍了。」

  「相信我,我自己也這麼覺得。」煌煜對自己任意脫口而出的話,無奈地以苦笑做了結,總算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他才是最心口不一的人。

  他總是對洛湄說愛她,但表現出的卻又是完全相反的舉動。為了留她在身旁,他殘忍地利用她的弱點迫使她不得不和他合作;為了讓她承認她愛他,他又用盡一切辦法去誘惑她;但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丟下她一個人飛來臺灣「療傷」。

  「我希望你的言行不一還不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柏羿文拋下這句話,起身離開這個令他想掄起拳頭海扁他一頓的男人的房間。

  「我也這麼希望。」煌煜喃喃自語道。

  柏羿文出去後不久,煌煜的隨身電話忽然響起。

  「煌煜,你打算回來了嗎?」電話那頭傳來韋力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事?『臭蟲』抓到了嗎?」他心裡最想問的其實是「洛湄好嗎」,可是不知為什麼就是問不出口。

  韋力遲疑了一下,「『臭蟲』抓到了,你不想知道沈小姐好不好嗎?」韋力以為煌煜的第一句話應該是問她好不好,或許自己和琵亞都猜錯了,煌煜畢竟還是沒有對沈洛湄動心。

  「廢話,你聽不出來我想問的就是這個嗎?」煌煜很沒耐性地吼了出來。

  韋力嘟嘟嚷嚷地說:「誰猜得出來你心裡想問什麼!想知道就老實說嘛!問一些有的沒有的。」

  煌煜啞口無言,是啊!他不老實說又有誰猜得出來,就算他老實說了,偏偏卻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又有誰會相信他說的是實話。

  他整了整態度,正經而急切逍重新問道:「洛湄好不好?」

  「不好,她昨天下午在大雨中昏倒,醫生說她睡眠不足,營養不良,原本就有點感冒又淋了雨,至少要休息一個禮拜,不過應該不會轉成肺炎。」

  「昨天的事你怎麼今天才告訴我?」煌煜一手握著電話,另一手已經開始收拾行李。

  「臺灣到巴黎的班機要到明天才有機位,就算我早點告訴你,你也趕不回來,只是讓你多擔心的。」其實,韋力也沒想到那麼多,這些都是琵亞吩咐的。

  「明天幾點的飛機?」

  「臺灣時間早上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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