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碧洛 > 冰山夢美人 >


  洛湄不急著接,慢條斯理地將借來的粉紅色高跟鞋擺好,才進屋接電話。此時此刻會打電話來的人也只有李叔叔,他固定會讓電話響二十聲。

  果然,電話才接起,那頭就傳來關心的聲音,「小洛啊!你去哪兒了,怎麼沒來公司?電話打了十多通也沒人接。」

  「我覺得有點不舒服,去看醫生了。」洛湄並不想說謊,但更不想讓長輩擔心。李君山是她父親多年的老戰友了,和她一家人的關係十分密切,當初她父母自殺後,她病了兩個禮拜,她父母的後事還是他代為安排的。

  「你病了?這就難怪了。醫生怎麼說?」

  「小感冒而已,我晚點就過去。」

  「不急,不急,既然病了,就好好養病,公司這邊我來注意就可以了。」

  不知道是否她太多心,李君山的口氣仿佛有些急躁。

  「那就麻煩李叔叔了,我明天就會去公司的。」

  「如果真的不舒服就別勉強,身體要緊。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嗯,李叔叔再見。」

  掛上電話,洛湄忽然呆了一下,這多出來的半天假期該怎麼過?她的身體像是自有主張似的,直直走向一扇她許久不曾開啟的門。洛湄走到門前,又迅速折回自己的房間翻出惟一的一件T恤和牛仔褲換上。

  門在她手中「呀」一聲打開,熟悉的顏料味立即撲鼻而來,有些嗆人。畫具和畫布的擺設一如她記憶中的樣子,只是人的心情早已不同。拾起置放一旁的鉛筆,她的雙手竟有些顫抖。

  「別怕!」洛湄告訴自己。

  抽掉當年未完成的畫,洛湄裝上全新的畫布,深深吸一口氣,讓筆隨心走。慢慢地,畫布上出現了一個人的輪廓,是個男人,有著深邃的眼眸和性感的薄唇。接著上色,綠眸黑髮、挺鼻劍眉,嘴角帶著邪氣但魅力十足的淺笑。

  是他!洛湄赫然發現,她的心裡想的全是那個有些無賴的男人!那個可以溫暖她的男人!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像個呆子一樣拿著洗衣店的袋子,站在人來人住的路邊等她,這實在大大違反他瀟灑帥氣的情聖形象,更嚴重的是,煌煜竟然不在乎路過的人在他身旁指指點點,要是讓他老爸看到,一定嚇得要去收驚。

  好不容易,煌煜總算看到洛湄從地鐵站走來,依舊是一身暗沉顏色,深灰色的及膝套裝,配上一雙同色的兩吋高跟鞋,黑框眼鏡、老氣的髮髻、真皮公事包,女強人該有的配備一樣不缺,看來就教人由心底發冷。

  只有他能看出她心裡的溫度。但這一時間,煌煜仍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吃飽太閑,還是腦筋燒壞了,竟然以為他有那個能耐去融化她外表的冰冷。

  「是你!」洛湄本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沒想到真的是他,心裡頭竟有一點高興和雀躍。

  「早啊!」煌煜揚揚手中的袋子,「我拿你的禮服來了。」

  其實他的人也不錯!洛湄伸出手,正要接過袋子,「謝謝。」

  煌煜卻又忽然把袋子收了回來,「就這麼一句謝謝?」

  「哦!對不起,失禮了。」洛湄原本燃起些微溫度的眼眸立刻降溫,她拿出公事包裡的皮包,抽出幾張鈔票要給他,「麻煩你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單單只是這樣幾句話,就猶如十二月冷風撲面而來,凍得煌煜差點打起哆嗦,她的功力真是驚人啊!

  「兩百法郎就想打發我,我看起來有那麼廉價嗎?」

  原來他想獅子大開口!洛湄的臉色更沉了三分,若不是那件禮服是她母親的遺物,送他也無所謂。

  「你要多少?」洛湄抽出支票簿,冷冷問道。

  「一頓午飯,我請。」

  聞言,洛湄不禁一愣,正疑惑地抬起頭,煌煜飛快地在她額際印下一吻,拎著袋子跑了幾步,又回頭對她喊道:「我中午來接你。」

  洛湄呆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緩緩揚起手要抹去額上的吻,念頭一轉,手又放下,讓那吻留著。

  不管是不是因為經濟不景氣,連「情夫」都會失業,逼得他得自己出來找客人,但這個吻真的暖了她的心。

  洛湄收回目光與嘴邊的淺笑,轉身走進公司。

  「日安。」

  聽見女孩清脆悅耳的問好,洛湄衷心地笑了,「寇賽,日安。」

  「你昨天沒來,我很擔心,是不是生病了?」

  「小感冒而已。」只有對寇賽,洛湄才能全然放鬆,她能感覺寇賽是真心關心自己,不是貪圖她什麼好處。

  「對了,今天有什麼工作?」

  寇賽立刻恢復專業秘書的水準,有條不紊地將一整天的行程做一個簡明的報告。

  洛湄聽著緊的行程,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驀然又想起煌煜的午餐之約,沒多想便說:「幫我取消中午的飯局,我有些私事。」

  寇賽在洛湄身邊這些年來,從來沒聽過她會因私而忘公,難免有些騖訝,遂忍不住抬頭看著洛湄,以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洛湄笑著輕拍她的肩,「你沒聽錯,我中午真的有點事。」

  「把昨天的資料整理一下拿進來給我,我得趕一下工,把昨天的份補上。」

  「李副總經理昨天就把該批的報告,該簽的契約全都弄妥當了。」

  「喔!那好,我就輕鬆多了。」洛湄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走進辦公室。

  李君山最近越權的情形愈來愈嚴重,她實在不願懷疑他的企圖和野心,但心中的疑慮卻愈形明顯。還是她太多疑了,經過兩次的背叛,她真的不知道她可以相信誰,惟一不會讓自己再受傷的方法就是誰也不信。

  他大概找到比較好相處的「客人」了吧?洛湄看看手錶,十二點二十五分,她在公司門口等了二十五分鐘,這已是她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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