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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我常會想你現在會是什麼樣子?是否四季都還執著穿著長袖?是不是還是一樣不肯跟陌生人說話?就跟以前一樣古怪?你占了我大半發呆的時間,趕都趕不走。這症狀到了夏天尤其嚴重,簡直就像是按時發作的病毒一樣難纏……」

  石景霆幾乎是屏息了。

  他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她明白這心情……所代表的意義嗎?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心情的?」

  「大概是從大學聯考完,升學壓力一過去之後吧。」她露出苦笑說。

  他不明白她臉上怎會是這樣的表情。

  正想開口,她又繼續說:「高中時代的我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情,只是一味的害怕……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回報給你相同的熱情……」

  她臉色顯得蒼白,像是在自刨傷處似的說:「那時的我真的做不到!根本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一方面又很自私的在生著氣,氣你為何要破壞我們之間原本好好的友誼?所以開始對你不理不睬,可是卻使事情愈鬧愈僵,也愈來愈無可收拾……時間一久,我就更不敢跟你說話了。而你後來變本加厲,讓全部的人都知道我們的事,我……我又羞又怒,覺得全班的人都在注意我們的動向,就更不敢理你了。演變到了後來,自己的壓力愈來愈大,什麼也無法思考了,才會在那次車禍時衝口對你說出那番話……」

  她猛地喘了一口氣,石景霆伸長手把她緊緊攬進自己懷裡,在她耳畔低聲說:「一切都過去了!那是以前的事,是我不對、不會表達——」

  她卻恍若未聞,仍是說著:「那時聽到你轉學走了,表面上我沒什麼反應,但其實我好生氣、好生氣!氣你怎麼可以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團亂之後一走了之?!同時我又好恨、好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怯懦——是我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搞得那麼糟的!最後還說出那麼可怕的話逼走了你……」

  「不要這樣想!那不是你的錯,你根本不用自責——」他把她緊抱得仿佛要收進自己體內般,說:「你的反應完全是正常的!我那時候給你的壓力太大了,只一心要你回應我的情感,卻自私任性得不顧你的感受!這樣的渾賬你在為他自責什麼?要是我遇到這樣的人早就痛按他一頓、或是把他捉到暗處去廢了!你當時說的那些話根本就不算什麼,居然還內疚,你更是善良過頭了!」

  稍微松了力道,他搜尋著她的眼,霸道地說:「以後不准再這麼想了!知道嗎?你才說了些話就自責,那當初我那樣騷擾你,不就早該去自行了斷、把自己五馬分屍了嗎?!」

  「不要亂說話!」她手捂上他的唇,皺眉說。

  「那你以後也不准再亂說話。」他放柔了眼神跟語調說:「雖說沒有以前就沒有現在,但我們畢竟沒有錯過彼此,誰說這九年的分離是壞事呢?我們兩個那時候都太年輕了,高中時代的我太不在乎人情世理、也太自我,根本不適合跟人相處。要是那時你跟我在一起,可能現在早就因為忍受不了我而分手了也說不定。」

  安雲雅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是啊,過去的事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重要的是當下。

  因為多年來都是這些回憶陪著她,所以那些傷害變得更形嚴重,因為已經沒有「現實」可補救……可是,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了!故事可以再度進行下去,而不是空留分離時的惡言遺憾,可以真正把過去當成是「回憶」而非「傷害」了。

  她心底浮起真正的釋然,被綁了九年的罪惡感與思念,此刻都轉化成一股濃濃的甜意與幸福感。

  唇畔忍不住上揚時,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平躺了下來——

  束在腦後的馬尾被解了開,一頭烏黑柔細的過肩長髮流瀉在他大掌中,他高大的身體把她壓在放平的椅座上,熱情的唇在她的耳、頸項上來回廝磨,大手則極不安份的鑽進毛衣裡,在她裸背上輕柔撫移。

  「你在做什麼?」安雲雅瞪大了眼。明明剛剛還在說著嚴肅的話題,怎麼下一秒會突然跌進這種情境裡?

  她是不是又錯過什麼了?

  「石景霆,你剛才有說什麼嗎?」她懷疑地問,仍習慣喊他全名。

  「不要連名帶姓叫我……」沙啞有磁性的抗議聲從她長髮間傳出:「喊我的名字。」

  「景……景霆……!」才試著喊了一句,他整個高大的身影馬上籠罩住她.一晃眼,熾熱的唇壓了下來。

  那是個跟平常明顯不同的吻。

  他激烈地需索著她的回應,雙臂像是鐵般有力,充滿了官能感的撫觸,更像是要使兩人燃燒起來般。

  「石景……」才開口,她的唇舌就被佔據絞緊,在幾乎吞噬去她所有氣息後,他輕咬著紅唇低喃:「叫我的名字。」

  「景霆……」雖然喜歡他的熱情跟觸碰,但她還沒忘了自己身處何處——臺北市內。車子停在一所私立學校旁的樹蔭下,猶看得到對街偶爾經過的零星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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