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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什麼淒美?這也太誇張!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的。

  安雲雅聽了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苦笑搖頭。她知道當時石景霆毫不隱藏自己的所作所為,卻沒有想到有這麼多人會注意到,還引以為論。

  這事若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大概她也能如此輕鬆的看待吧?

  「一個男人能為自己流淚,畢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吧。」許嘉昕喃喃地說,一副心神嚮往的模樣。

  「什麼?」安雲雅皺眉,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這件事當然沒有人會跟你說啦!不過經過這麼多年,反正你們也在一起了……應該沒關係了吧?」許嘉昕溜了她好幾眼,才說:「因為那時幾乎全校的女生都很關心你們的動態,所以——你記得有一次放學後,你發生車禍的那一天嗎?」

  她當然記得,那決裂的一日。

  「那時經過的女同學有人看見你罵了他……從那以後,他就失魂落魄的,都不敢再接近你。結果在二下學期結束的最後一天,我們隔壁班的女生忘記拿東西,在放學後又折了回來,結果看到我們已經半暗的教室裡,石景霆一個人坐在你的位子上,就像平常一樣的面無表情,低頭看著你的桌面,但是眼淚卻一滴滴的直落在桌上——」

  安雲雅從不知道這段往事,沒有人跟她說過啊!從石景霆轉學後,大家像要避開她痛處似的,沒人再在她面前提過他。

  他……流淚了?

  那時他傷得有多深?她真不敢想像。

  強忍著不舍的情緒到下班,她馬上到盥洗室用清水潑臉,直到確定自己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後,才直奔到對街的咖啡廳去。

  石景霆坐在角落,最裡邊,一貫最不顯眼的地方;固定的老位置。桌上一隻咖啡杯,一見到她,唇邊就融出了一抹微笑,雙眼湛亮亮的,像是看見了火光。

  「快點東西吧!」她怕他餓著,立刻說。點完餐後,她忍不住一直盯著他看。

  「怎麼了?」他問。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嗎?」

  「第一次見面……」石景霆想了一下。「好像是某個放學後的雨天,你在巷子裡撿到一箱棄貓的那天……我還記得,你穿著粉藍色的雨衣。」他笑了笑。「也是我撿到黑熊的第一天。」

  原來他那時有看見她?

  但,不是的,不是那天。他真的完全不記得了嗎?她搖了搖頭說:「遠比那更早之前——我們就遇過了。」她下意識多加了一句。「比襪子還早。」

  果然他一聽就笑了。

  「你在跟黑熊比什麼?」現在他已經不會再糾正她的叫法了。因為他終於發現,她不是為了跟他抬杠才這麼叫的,其實是她外表看不出來,但她內心比任何人都固執,一開始認定了襪子這個名,此後便是再難改口了。

  「誰跟那只小黑貓比了?」她有點訕訕地說:「你真的不記得了嗎?那是國二剛開學的事,一大早還下著雨,我放手騎車,結果你從後面跟我擦撞,害我翻了車……你還記得嗎?」

  她見石景霆眨了兩次眼,然後皺起眉懷疑地說:「那個人是你?」

  顯然他們同時都想起了另一件附帶的回憶。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神,他投降似的問:「你就是為了問我『那件事』,才提這個問題的?」

  「嗯,我已經好奇很多年了!」她也不拐彎抹角。「不只是那件事,還有你大學時代時是什麼模樣?我想要知道你轉學後所發生的每件事……不,之前的事也都想要知道……」

  石景霆感到胸口一熱。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問起他的事。

  簡餐在這時候送上來,他堅持她先吃完。等到餐盤又被收去許久,他才像陷入回憶般慢慢開始說:「國小以前的事沒什麼好說的,事情是從我國一時開始起了變化,我母親另外有了對象,但我父親不願放手;我父親是個很固執的人,但是個好父親。最後他們吵鬧了一年終於離了婚。母親有了對象,當然不想要拖油瓶;我想跟父親,可是父親一見到我就很痛苦,讓我完全沒有歸屬感……」他看了看她,間接回答了她的問題。「我們大概就是在那期間第一次碰面的吧。」

  他繼續說:「為了不讓父親難受,我就搬出去住。」見她整個眉頭都揪在一起,他輕按住她的手,搖頭像在說沒有關係。「接下來高中的事你都知道了……而高三轉學之後,我跟母親住了一年,讀完高中後,我就自己打工賺學費,籌了一年。大學跟研究所時期就是讀書打工、打工讀書這麼度過的,很平凡,不足一提。」

  儘管他說的雲淡風輕,絕口不提自己的心情,但事實上他吃了多少的苦啊!

  「你的學費……都是自己打工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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