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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要照顧她?到底是誰已經開始口齒不清了?安雲雅無奈又有些好笑,只好低頭輕酌,心卻愈跳愈快……

  那個人的身影——一

  是她看錯了吧?臺灣說大不大,但要在茫茫人海中碰上一人,卻是極不容易的。再說,許嘉昕看到了也沒說什麼,應該不是他。

  才這麼想,就聽許嘉昕叫了起來:「你剛剛看的那個人不就是石景霆嗎?那個『怪人』,你看,真的是他耶!」

  她的聲量不小,在安靜的酒吧裡引來明顯的側目,安雲雅一顆心都快從嘴巴裡跳出來,忙制止她:「噓、安靜點!別吵到別人了。」她在內心祈禱角落的人最好沒有注意到她們,緊張得整個人都僵了,老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可是真的是他嘛——」許嘉昕努力解釋說:「剛開始認不出來是因為他變了。果然是人要衣裝,男人還是穿西裝好看!得體又有品味。還有,你看看,他把以前土氣的黑色鏡框換成無邊鏡框——哎!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他其實蠻帥的耶!」

  「那又怎麼樣呢?我們跟他又不熟。」安雲雅壓低聲音說,只求她也能把聲音降低。「若被他發現了,小心會被凍成冰柱!」最後還加上莫名其妙的恐嚇。

  「人總會變的嘛!你看他連品味都能變,而且還能交到那麼漂亮的女朋友,說不一定連個性也變得和藹可親——」說著說著就要站起來。

  「你做什麼?」安雲雅瞠大了眼。

  「多年不見,去打個招呼啊!」許嘉昕說的理所當然似的。「我要提醒他去參加同學會,這是身為同學會召集人的責任啊!他那時突然就轉走了,每年同學會都找不到他,很討厭耶!」

  「他又沒有朋友,來同學會做什麼?」安雲雅忙拉住已經半醉、開始有點人來瘋的許嘉昕。

  「雲雅你這樣說很過分唷!想不想來好歹問一問他,讓當事人自己決定……」

  「嘉昕……」安雲雅幾乎是求饒的聲音了,改用哀兵政策。「你也知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去理別人了,專心陪我好不好?」軟軟地倒進許嘉昕懷裡。

  「啊!我一時忘了……」許嘉昕這才安分下來,忙把肩膀借出。

  松了口氣的安雲雅,好半晌都不敢做出任何動作或發出任何聲音。她們兩人剛剛所發出的噪音,足以吸引大家的注意。

  但有驚無險的,角落的兩人早就相偕離去,壓根兒連一眼都沒有注意到她們。

  那晚直到回家後,安雲雅仍心驚膽跳的。但,究竟……她在緊張什麼呢?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為什麼她還感覺這麼不自在?第一個直覺居然仍是逃。天哪!大學時代她一直訓練自己獨立,積極參與各項活動,那些上山下海的鍛煉、乃至於畢業後獨自去大陸自助旅行的挑戰,這所有的一切努力,仍是沒有使她成長嗎?

  甚至……連讓她面對的勇氣也沒有鍛煉出來?

  唉!陷入自厭情緒的她忍不住錘打著棉被哀聲歎氣。

  伊麗莎白好奇地看了看奇怪的主人一眼,然後躍到窗臺上,在它最喜歡的窗邊窩下,然後凝視著窗外

  不能再沮喪下去!

  隔天,強迫自己振作起精神的安雲雅便跑去浮潛。那一片水藍的世界真的很美,當魚兒在身邊環繞時,更可使她完全放鬆,沉澱心靈。

  被大自然洗滌一番之後,心情果然開朗不少。暗暗發誓下次見面絕不扭捏後,她開心地開車上陽明山,想去山裡喝一杯好茶。

  假日人擠人是沒有辦法的狀況,誰叫大家都同時從城市的牢籠解放出來呢?她並不討厭塞車,反而在這種時候,更深刻體會到所有人都是命運共同體;意識到人類生存在一個生生不息。環環相扣的生物圈。

  「聽起來你真是個寂寞的人。」

  聽完她的感想,振邦曾笑著這麼說過。

  寂寞?不,她不贊成這個說法。她只是感恩而已;感謝深山有人在賣茶,感謝轉角有家好吃的蚵仔麵線,感謝世上有7一ELEVEN如此方便,不該視為理所當然。

  只是感謝這些組成社會的共同體而已,跟寂寞有何干係?

  她不太服氣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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