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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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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近日他好像都不太吃東西…… 「你吃完回房收拾東西,待會就要上路了。」左封遲交代,才欲走,鳳芸侯立刻張臂擋住門口。 「怎麼?」他淡淡挑眉。 「這個。」就見她卷起袖子,朝他伸出麥色手臂。雖然此刻廊上無人,畢竟仍屬於人來人往的地方,如此裸露實在不妥. 「把袖子放下。」他道。見她不動,忍住幫她卷下袖子的衝動,他不禁訓道:「在山下要多注意自己舉止,一般姑娘不會如此輕率裸露肌膚,知道嗎?你到底想做什麼?」 「血。」她只是直直望著他說:「你已經兩個月沒取我的血了。你還需要我的血來對抗七裡斷魂香的餘毒,不是嗎?」 他心下微訝,沒想到只顧玩樂的她竟注意到這些。她一向是不重細節的,貪吃好玩又嗜睡,一個標準快樂的開心孩子。 深冷的眸子凝視她半晌,好一會兒,才淡淡道: 「已經不要緊了,我已配出特製的丹藥,以後再也不需要你的血了。」第一次,他自她手中拉走衣擺,抽開她的依賴。那力道雖輕,卻充滿不容置疑的拒絕意味。 不再看她,挺直的背影走入陽光之下。 外頭的陽光刺得讓人睜下開眼,不知為何,也刺得她有點心驚,彷佛他的話裡隱藏著什麼極為不好的言外之意。 整整花了一個半月的時問,他們才在日落時分抵達了秦苑。 秦苑的苑王——秦天,早在大廳等待。秦天的身子硬朗健壯,雙目精銳生光,走起路來更是虎虎生風,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年已古稀的老人。 「秦前輩。」一進大廳,左封遲抱拳。 「請上座吧。」老人不多客套,直接問:「你見過碧靈劍了,那可有達到你心中標準?」凡離跟其他弟子們一一側立廳旁,不敢打擾師父說話。 「幸好此劍交到我大師兄手上,否則江湖必掀起無數風波。」寶劍若非落在名劍客手上,將會有多少人強取豪奪。 「你說那是把好劍?」 「好劍。」 「與『滅冥刀』相比如何?」 「兩件兵器,將來必當齊名。」 「齊名?」白眉一拱,秦天明顯不滿意這答案。再問了次:「只是齊名?」 「刀與劍本不可相比。」左封遲只說事實,與老人銳利的目光對視,也不先移開目光。 老人凝望他半晌,眼底逐漸透出一絲欣賞。「多年不見,你這無畏的脾氣還是跟當年一樣。」 秦天接著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旁正肆無忌憚吃著糕點的小姑娘,她手旁也有一隻跟主人同樣大方的黑猴,大刺剌地坐在太師椅上,糕屑吃得滿桌滿地,讓一旁的凡離急得滿頭生汗,猛跟這位小姑娘提示,這小姑娘卻完全無動於衷,自得其樂得很。 說也奇怪,一般小輩若如此無禮,不免惹人生厭。但這眼睛像貓兒的小姑娘,吃起東西的滿足模樣,彷佛在享受人生一大樂事,天真爛漫得可愛,自然而然讓人不舍苛責,甚至有想多端些東西來招待她的衝動。 「這位是劣侄——鳳芸侯。前輩多年前曾見過一面。」左封遲沒有起伏的口氣在介紹到她時多了些情感,毫不指正她眼下的舉止,顯是有意縱容。「侯兒,還不跟前輩問好?」 「老爺爺,你好。」她恭敬地點點頭。發音不清,因嘴巴正忙。 老爺爺?! 一旁所有弟子同時飆出冷汗,秦午陽卻「噗」地噴笑出來;若是平日凡離會賞他一拐子,但現在他全副的心力都在師父的反應上。 秦天自然也注意到凡離不尋常的關注,更加留心這位完全不畏他威嚴的小姑娘。 就見一張笑眯眯的小臉,直沖著他笑。 那實在不算是一個斯文的笑法,但乾淨又充滿朝氣,彷佛可以掃去人心中的陰霾,使人舒坦,不自覺對她放下所有防範跟提防。秦天看看性情寡淡的左封遲,跟正直嚴肅的凡離……打量的目光中有著深思。 「左少俠遠道而來,想必你跟令賢侄都累了吧?」秦天道:「老夫知你好靜,已安排了秦苑最清幽的西苑上房,這就讓弟子帶你們去休息。」 「晚輩有個不情之請。」左封遲說道。 「但說無妨。」 「日落後晚輩習慣一人練氣養息,不能有絲毫分神,希望能不受任何人打擾。」 「就依你所言,日落後所有秦苑之人皆不准去打擾你。若有任何需要,苑內所有下人皆聽你使喚。」秦天慷慨應允。 「謝謝前輩。」 一輪明月高掛天邊,遠遠傳來竭力壓低音量的騷動聲,一忽會兒在左邊,一忽會兒在右邊,夜晚的騷動已持續好幾日了,那隱含為難的低喊聲在夜色裡緩緩飄散開來。 叩叩叩!窗上傳來急促的敲擊聲,還配著兩聲「吱吱」猿叫。 一會兒,無燈的室內傳來沒有起伏的低冷嗓音: 「夜深了,回自己的院落去。」 窗外的纖瘦人影聽了,輕撞了窗戶幾下,卻發現窗戶堅固反鎖上了。她先是呆了下,失望地挨靠在窗邊,然後認命矮下身,蜷伏在小小窗臺上,似乎就準備這麼克難度過一夜。 「你到底有什麼事?」 「吱吱!」回應的是猴叫聲。 「開口說話。」霎時冷了兩分的語氣。 好一會兒,哀怨萬分的人兒才隔窗開口:「那軟軟的床我睡不著……爬上屋頂睡,都會有人趕我下來。我那邊不能睡,換了另一邊也不行,連那棵看起來很大很舒服的大榕樹,他們也說不可以讓我這客人睡……」樹借睡一不會怎樣?山下的人好吝嗇喔。她實在不明白。 「……」室內的人無言以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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