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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雪人不就活脫脫是「某人」的翻版嗎?

  「看來……你在侯兒心裡已經有了份量。就不知是討厭呢,還是什麼……」她淡淡一笑,刻意地說。

  明日就將分別了,她縱容自己在這一刻凝視著他的側容。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何夕了。要他再主動登門到訪,就等女媧重新補天好了。

  「她討厭也罷,無所謂的。」左封遲一點也沒感覺到在自己身上的眷戀目光,話雖這麼說,口氣卻已沒有前些日子的強硬。凝視著那雪人的眼神,甚至有一絲罕見的柔軟。

  看來,在心中增加份量的並不止一人而已。溫皓月淡淡訝然地看向那好動身影。那個孩子……有些什麼特別嗎?

  她清楚左封遲少情的缺憾,是以不敢輕易投注自己的情感,多年觀察下來,她還以為這世間沒有人可教會左封遲應有的人情反應,難道是她太早下定論了?

  隔天目送一大一小的身影漸漸行遠,他們兩人乍看格格不入,但待走遠了,一沉穩一好動的身影卻有股說不出的契合。一個小獸般好動的孩子,跟一個冷情孤僻的師弟,也許是種絕配也說不定。

  她第一次看見師弟身邊有個伴的模樣,唇邊浮起釋然的笑。

  她無法辦到的事,能讓另一個人來完成也無所謂,她再也看不下去師弟總是一人天涯獨行的模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也許,改變師弟脾性的契機就是這個時候了。

  不論事情會如何發展,命運註定把他們綁在一起,他們終究會習慣彼此吧?

  看著天上:

  「二師姐,你只選擇托孤十七師弟一人……可是存心安排好了的?」

  世上可有解不開的鎖嗎?

  轉眼匆匆已過兩個月,左封遲四處尋訪,連江湖上最負盛名的鑄劍名門「秦苑」他都登門求見過,但他們也束手無策。

  此鎖竟是無人可解。

  左封遲開始懷疑他就要這麼一輩子跟侯兒拷在一起了。

  黑眸緩緩睜開,現已是燠熱夏季,客棧裡也悶熱難當。他一向少眠,近日更是輾轉,常天未亮就醒來。

  欲支起上身,卻被鎖鏈絆住,往床旁多搭出的軟榻一看,有好大一段鎖鏈都被鳳芸侯圈握得好牢,像揣著什麼寶貝似的。她身上的薄被早已踢下地,黑猴則蜷曲在軟榻的另一邊打著呼。

  鳳芸侯向來好吃好睡,不管天氣多冷多熱、或露宿荒野,她都能睡得香甜。孩子自然需要睡得久些,左封遲不願吵她。幫她蓋好被後,他坐在床緣,如同以往般練氣直到她自然醒來為止。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感覺到動靜,一睜眼,果見她揉眼睛坐起,開口說的是每天相同的第一句話:

  「我餓了。」

  「你收拾一下東西。」這也是他每天相同的第一句話。

  一臉沒睡醒的人兒點了點頭,小嘴打了好大一個呵欠,手放開鎖鏈,半坐起的身子一歪;他揚了揚眉,見她安全地斜靠在床柱上,頭一仰,嘴一開,又睡著了。

  又來了。左封遲唇邊有著一抹自己也沒發現的淡淡笑痕。她每天都會賴床,他也不以為意,繼看她接下來的後續動作。

  坐著睡似乎不怎麼舒服,小小身子挪了挪,很快地翻滾向舒服的床,形成上半身掛在床緣,下半身仍留在軟榻的情形。

  左封遲奇怪為何她總不會滾下床?即使翻身的動作再大,再怎麼滾動都永遠安全地留在榻上。

  小小眉心仍不滿地皺著,軟榻比床矮上幾分,明顯又不太合她意,不舒服地伸直了腳——

  「吱……」當場下客氣地把黑猴踹下地,換取了更大的活動空間,最後,手捉到他的棉被一隅,順勢爬上他的床,她的表情才像松了口氣,也不怕悶死地把整張臉都埋進棉被裡,縮得像只炸好的蝦球。

  整個過程,他確定她是閉著眼睛的。

  被踹下地的黑猴,雖然驚喊了一聲,但滾個兩圈又在地板上睡著了,同樣是正面趴著睡。話說寵物會像主人,左封遲這才不得不信了。

  原認為小孩只是麻煩,現在……倒偶爾有一些奇趣出來。淡淡的微笑掛在唇邊,他閉上眼,再度沉息練氣。

  又一炷香過後,鳳芸侯才真正醒了,大喊著:「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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