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裙 > 侯門混口飯·下 | 上頁 下頁 |
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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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炩含笑,說道:「能改變的,只要我將事情全都告訴太孫,不過告訴太孫只能讓央央恨我,所以……想想還是算了吧,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做了傷陰德的。」 朱高煦看了朱炩片刻,才說道:「兄弟,你是君子。」 朱炩微微笑起來,說道:「你要好好待央央。否則我還是會來搶她的。」 朱高煦鄭重點頭。 朱炩又說道:「你還是免不了一個搶奪臣妻的惡名,央央說不定還要留一個禍水的名聲,你要鄭重行事。」 朱高煦又點頭。 郭菀央看著朱高煦,突然說道:「我想要與殿下約定一件事……如果來日太孫殿下落在下風的話,我將盡力救他的性命。」 朱高煦怔了怔,說道:「你說過這件事了……我想問一句,如果我落在他手上呢?」 郭菀央搖搖頭,說道:「沒有如果。如果有這個如果,我也會盡力相救……如果不成功,好歹陪著你。」 朱高煦怔住。朱炩哈哈一笑,說道:「好生憋悶,說這些做什麼?」轉頭笑著問外面茱萸:「我們的東西備好沒有?」 這件事就這樣作罷。幾天之後,便是小年,宮中忙碌,自然不必說。過年之後,馬上就是元宵節了。朱允炆提議帶郭菀央晚上出來看花燈,郭菀央卻是以應天府事務多而進行勸諫。朱允炆也只能作罷。卻給郭菀央升了品級,升到了正六品。但是由於宮中沒有相應的官位,尚功職位卻是不變。雖然大明朝沒有類似的先例,但是前朝卻是有的,自然也沒有人反對。 中午的時候,武定侯府的命婦,由馬夫人帶頭,進宮來拜見寧妃。郭菀央在一邊奉陪。聽聞郭菀央升了品級,一個一個都是非常歡喜。郭菀央一個一個見過了,卻見丁氏身後一人,讓人想不到。 跟隨著丁氏進宮來的,竟然不是丁氏身邊的丫鬟嬤嬤,卻是郭蔓青。郭蔓青聽見郭菀央叫喚,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說道:「妹妹日子越發好了。」 郭菀央看著郭蔓青,心中不覺有幾分難過,拉著郭蔓青,對馬夫人甯妃等人笑道:「我帶姐姐去自己那邊說說話。」 寧妃含笑允了,說道:「一個時辰就要出宮,別耽誤了時候。」 郭蔓青卻是掙開了郭菀央的手,擠出一個笑容,道:「我們姐妹在這裡說說話就成了,何必巴巴的跑一邊去?」 那笑容生冷而僵硬。郭菀央心中有幾分明白,當下拉著郭蔓青的手說道:「姐姐……有些私房話,我不能在這裡說。」 郭菀央聲音裡帶了幾分求懇之意,郭蔓青卻是神色不變,當下淡淡說道:「甯妃娘娘,老太太,孫女卻是想起一個笑話來了,想說給幾位長輩聽聽,湊個趣兒。」 寧妃當下笑道:「卻不知道是什麼好玩的笑話。三姐兒,如果不好聽,那是要罰的。」 郭蔓青含笑說道:「孫女是覺得很好笑,但是甯妃娘娘見多識廣,說不定卻是聽說過這個故事了。故事其實也很簡單,不過就是說兩個窮漢,過大年了,家裡卻什麼也沒有,就只好坐在炕上幻想皇帝陛下的生活。一個說:皇帝陛下砍柴一定用金斧頭。另一個說:笨蛋,皇帝陛下還要砍柴?皇帝陛下整日就盤在大炕上,就著水蘿蔔吃大白饅頭!」 這個笑話著實不太好笑,不過眾人還是湊趣的笑了幾聲。 卻聽郭蔓青接下去說話:「原先在揚州的時候,還擔心妹妹在宮中過得不好,這次回來,又懇求著老太太帶我進了一次宮,這才明白了,原來原先竟然是白白擔心了。七妹妹在宮中過得是如魚得水,誰也將七妹妹放在掌心裡疼著,七妹妹就是放個屁也就當是香的……卻不想我們這等苦命之人,總以為七妹妹的日子也與自己差不多……」 郭蔓青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郭菀央卻是明白了。 郭蔓青這是問罪來了。 想起郭蔓青的婚事,郭菀央是有幾分歉然,雖然說在得知張家事情之後,郭菀央與郭玥毫不遲疑的制定了算計張家的計劃,終於在大禍來臨之前成功的撇開與張家的關係,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沒有郭菀央與郭玥的算計,張家或者不會覆滅,至少,暫時不會覆滅。 然而,沒有如果。 郭菀央不看好秦王府,或者說,郭菀央知道秦王府會覆滅,而且是在洪武末年以非常慘烈的姿態覆滅,但是那畢竟是在郭菀央的歷史知識裡。 在郭蔓青的認知裡,就是郭菀央算計著自己的夫家。 因為當著一群長輩的面,郭蔓青並沒有將話說得狠絕。但是就這麼幾個字,就已經向郭菀央表白了自己的態度。 郭菀央略怔了怔,就當做沒有聽懂郭蔓青的話似的,當下柔聲說道:「姐姐這話對極了。宮中日子雖然艱難,到底比姐姐在張家的日子略略好過一些。當初父親母親決議將姐姐嫁到揚州,原本是想著我們是官家,他們是平民,好歹能讓姐姐過幾天舒心日子。卻不想張家卻這般對待姐姐……好在這生活已經結束了,姐姐好歹回家了,我想經過了這樣一出事,也沒有什麼沒眼色的人家敢虧待了我們郭家的姑娘。」 郭菀央這樣說話,寧妃倒是率先笑起來,說道:「央央這話說得豪氣,三姐兒,當初你在家中也是一個能管事的,沒想嫁出去之後卻不如央央大氣了。這一回你卻放心,老祖宗會親自過問你的事兒,總不會再找第二個中山狼!」 郭蔓青看著寧妃,盈盈一躬身,說道:「多謝甯妃娘娘吉言,只是喪夫之人,未免不祥,這婚姻之事,看著也就淡了,娘娘還有老祖宗,就請不要多費心了罷。」 一群人都是怔住。馬夫人輕輕拍著自己的大腿,說道:「三姐兒!雖然也有好女不嫁二夫之類的話兒,但是那是在原先夫妻生活和美的情況下。現在張家對你不住,你又是沒錯兒,你們又已經和離,總不成因為父母當初一時的疏忽卻要折騰自己一輩子罷!你若是做出這等守節的事情來,我郭家的名聲倒是好了,可是你父親母親,一輩子心怎麼能安?」 郭蔓青淡淡笑了一下,說道:「我嫁入張家,雖然公婆妯娌之間,未能全數如意,但是張郎對我,卻是禮敬有加,夫妻二人生活也算和美。如果不是後來四弟弟鬧出一出事兒,這生活也壞不到哪裡去。如果沒有後來七妹妹自作聰明想當然鬧出這樣一出,張郎或者過兩三年就能中個進士做個官也未可知。那時我與張郎或者離開揚州自己過日子,或者留在揚州也能揚眉吐氣……這日子也總有些指望。哪裡及得上現在……如今郭家與張家已經恩斷義絕,張家也已經滿門覆滅,張郎也做了一個冤死鬼……他不過就是一個讀書人而已,哪裡曉得家裡做些什麼生意!卻不想因為我有了一個好弟弟好妹妹,竟然為他招來了滅門之禍!」頓了頓,說道:「自然,我也有責任,不該自作聰明寫了這樣一封信,求老太太前來走央央路子。」 郭蔓青終於忍不住將話說出來了。只是神色依然是淡淡的,似乎只是說家常閒話而已。 然而越是這樣,郭蔓青的這些話,越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剜向郭菀央的心底。 郭菀央原先算計張家的時候,心中對郭蔓青是有些歉疚感,但是這種感覺並不強烈。畢竟郭蔓青自己的書信裡也寫明白了,張家對她並不算客氣,張家甚至利用郭蔓青逼迫郭玥低頭。就這麼一件事情,就足以讓郭菀央對張家下狠手。 可是今天聽了郭蔓青的自述,郭菀央才知道,原來自己做事……還是有些想當然了。 站在自己的角度來說,自己這番設計,不但挽救了郭家,更是挽救了郭蔓青。秦王是必敗無疑,張家也肯定會成為秦王的殉葬品,那麼自己逼迫郭蔓青與丈夫和離,那等於就是將郭蔓青將殉葬坑里拉上來。 可是自己沒有想到的是,即便是知道張家與秦王府的事情,郭蔓青依然沒有感激自己將她拉離了那個殉葬坑,反而是滿心怨恨! 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一時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卻是馬夫人聽了,張口斥責道:「三姐兒,瞧你說什麼話來!張家與秦王府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即便不是央姐兒一句話提醒,即便不是玥哥兒有所發現,遲早也是要出事兒!到時候你又如何自處?還好發現得早,他們張家又對不起你,你才得以脫身……說起來你還得謝謝央姐兒救命之恩呢,你卻這樣不領情!」 馬夫人開口斥責,郭蔓青當下跪下,仰起臉,眼角含淚,說道:「祖母訓斥的有道理。我是不能向央姐兒發脾氣。只是孫女自幼也讀過幾本《女戒》《女訓》之類的,也知道一兩個道理,所謂的『在家從父,既嫁從夫』之類的言語。如今張郎並無對不起孫女的地方,孫女不能與他同死,甚至不能為他守孝,已經是對不起張郎了。又怎能在張郎屍骨未寒之際,歡歡喜喜另外尋找親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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