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裙 > 侯門混口飯·下 | 上頁 下頁
一〇六


  馬氏遞過求和書,郭菀央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一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郭菀央身上,郭菀央卻只是笑,溫和的淡淡的笑:「太孫妃,下臣原先就說過,國家朝廷必須要有法度。如果下臣現在就答應了太孫妃的條件,知道的人都說太孫妃寬宏大量,不知道的人,卻是難免胡思亂想,只道是太孫妃卻不知與下臣達成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協議,所以才將這件事重重提起,輕輕放下……如果真的是這樣,豈不是下臣對不起太孫妃?所以太孫妃的好意,下臣自然是心領了,可是卻不敢讓太孫妃承擔了惡名,也不願意太孫妃壞了宮內的法度。另外……如今宮中諸般事情,都由甯妃娘娘做主,太孫妃先許諾出去,可是讓寧妃難以做人了呢。」

  郭菀央說話口氣,可是堂堂正正,冠冕堂皇。馬氏知道自己遞過求和書已經大丟面子,可是讓她受不了的是,她遞過求和書,郭菀央卻是將自己的求和書撕爛扔進廁所!

  堂堂太孫妃,走在皇宮裡只見到旁人對她唯唯諾諾,卻哪裡吃過這樣的憋屈?當下臉色氣得發白,厲聲喝道:「你既然要守國法,那麼這五個板子,就好好忍著吧!來人,拉下去!」

  聽太孫妃與郭菀央這樣一番對話,下面的人都聽明白了。大家都是皇宮裡混的,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郭菀央知道郭菀央不願意接受太孫妃「好意」的真正緣故。如果郭菀央領了太孫妃這番所謂的人情,那就不得不在下面的審理中與太孫妃站在同一陣線上,再也不能為自己這些人說話了。現在可以說是為了保全自己這群人,郭菀央竟然毅然決定挨上這五個板子!

  一瞬之間,下面的一群女官,眼睛裡都是有淚花閃動。

  寧妃雖然有幾分心疼,但是聽著郭菀央一番話,已經知道郭菀央的真正意思,當下也著意要成全郭菀央。聽太孫妃越俎代庖發號施令,當下只是微微笑著,竟然不出聲反駁。

  聽太孫妃吩咐,馬氏手下的人,當下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拉著郭菀央就準備行刑。葉司織緊咬著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板子高高舉起,郭菀央咬著牙忍受。原先想著動手的是寧妃手下,卻不想太孫妃代庖。甯妃手下下手,下手定然輕一些。但是這些人下手,卻肯定不會容情了。心中苦笑:原來苦肉計也不好受。

  挨了兩個板子,正準備挨第三下,卻聽見外面響起喧嘩聲。接著就聽見太監的聲音:「皇太孫駕到!」

  一群人都是怔了一下,有些知道郭菀央與皇太孫關係的人,就露出歡喜的神色。馬氏咬牙,厲聲喝道:「快點行刑,五個板子要拖到什麼時候!」

  卻聽見外面響起朱允炆的聲音:「到底什麼事情,竟然喧嘩吵鬧成這般模樣?」就看見朱允炆領頭,帶著一群人大踏步進來。

  正在行刑的嬤嬤,板子高高舉著,聽皇太孫語氣不善,當下竟然不知是否繼續打下去。

  朱允炆大踏步進來,馬氏與寧妃急忙上前見過。朱允炆看了馬氏一眼,卻對寧妃淡笑說道:「晚輩們胡鬧,甯妃娘娘您身為長輩,卻也不阻止。」話是有幾分責怪,但是裡面的意思,卻是十分的親近。

  寧妃急忙說道:「本宮目前雖然掌管著後宮之事,但是太孫妃娘娘……卻是將來的後宮之主。」

  寧妃這番話,簡直就是赤果果了。馬氏氣得臉色發白,可是這樣的公眾場合,竟然鼓不起與丈夫吵架的勇氣。

  朱允炆冷笑了一聲,說道:「這事情孤都聽說了。後宮之事,孤本來不能前來加以干涉,但是聽聞此事牽涉到郭尚功,郭尚功乃是先皇后指派給孤的人,孤因此前來過問一下……卻不知郭尚功犯了何事,太孫妃與甯妃娘娘,竟然要打她板子?」

  馬氏冷哼了一聲,說道:「禦下不嚴,竟然出現盜竊案件!如此大過打五個板子又有什麼多?」

  寧妃卻是慢悠悠的開口,說道:「太孫妃口誤了。方才只是因為郭尚功與太孫妃說話之時,言語有些衝撞,作為懲戒,本宮才下令打郭尚功五個板子。並非因為太孫妃娘娘方才所說。若是因為禦下不嚴,縱容盜竊,就是砍了郭尚功的腦袋,也是應該的,又怎麼會只打郭尚功五個板子就算?」

  甯妃這般說話,馬氏又是氣得臉色發白。寧妃這番話,明著是將事情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實際上隱含著的意思卻是:別看著方才你耀武揚威,其實方才之事不過是我懶得與你計較而已!你還以為自己真的能在這裡說得上話?

  朱允炆將臉色沉下來,說道:「原來竟然是郭尚功言語衝撞了太孫妃的緣故。郭尚功……你卻過來,孤卻問你,你平素表現,卻也算是大方得體,今天卻如何不知上下尊卑,竟然衝撞了太孫妃?」

  馬氏聽朱允炆說話的口氣,不由臉色發白,差點閉過氣去。心中明白,今天這場戰役,朱允炆已經完全站在郭菀央這一面了。否則說話的口氣也不會如此縱容。

  葉司織急忙上前,將郭菀央給扶住了。挨了兩個板子,雖然還沒有造成內傷,但是畢竟十分疼痛。郭菀央一瘸一拐的下了凳子,上前,對朱允炆行禮。朱允炆看著郭菀央的行動,眉頭輕輕的抽了抽,有幾分心疼的神色。只是這神色很快就收起,依然很平淡的說道:「跪下不便,只管站著說吧。你卻說來。」

  郭菀央卻執意跪下,才說道:「皇太孫明鑒。先容下臣說明此事經過。原來是太孫妃派人賞賜雲錦回娘家,卻不想娘家人卻從街上購得了一模一樣的宮中雲錦。這些雲錦如何會流落到街市上?太孫妃娘娘就認定是尚功局盜竊,於是與下臣一道,上尚功局來審問。下臣卻以為,此事只怕另有蹊蹺。」

  朱允炆不笨,郭菀央雖然三言兩語,他卻也思想明白了,自然知道這是太孫妃著意陷害的緣故。當下淡淡說道:「你以為,蹊蹺在何處?」

  郭菀央說道:「第一,這街面上買回來的雲錦,雖然是宮中的樣式,也鐵定是出自宮中。但是宮中織染這樣的雲錦也已經有兩個月,平素分派給各位娘娘使用、賞賜給勳貴之家使用的,也有不少,街面上出現這樣的雲錦,其實也不稀奇。若是哪戶得了賞賜的人家,將雲錦拿出去販賣,小小的尚功局……也實在管不過來。」轉頭吩咐道:「葉司織。將賬本拿來。」

  葉司織就急忙下去了。郭菀央又說道:「這兩個月,宮中各處,也分派走了數百匹雲錦。其中太孫妃娘娘領走了二十匹。」

  馬氏怒道:「得了皇家賞賜的,都是大戶人家,又豈會做這等掉面子的事?」心中已經明白過來,方才郭菀央寧可挨打也不說這番話,就是為了將這番話留到皇太孫跟前說!狠狠的扇自己一個耳光!

  自己竟然一敗塗地……自己是輕敵了!

  郭菀央含笑說道:「娘娘也是大戶人家出身,也知道不少大戶人家是面上光,裡頭卻也是支撐不過來……就是販賣御賜的雲錦而已,也不算什麼大過失,娘娘說是也不是?」

  馬氏冷哼了一聲,說道:「一派胡言!」

  郭菀央卻不理睬,只繼續說道:「第二條蹊蹺,臣下卻是有些不敢說了。娘娘母家既然能買上這樣的雲錦,卻為何輕輕放過那家店鋪?私自販賣宮中雲錦,其罪不在小。要查清雲錦的來龍去脈,將那店主找來打上兩個板子,他敢不招認?這豈不比今天來這裡亂?」

  郭菀央這番話就是直接指斥太孫妃栽贓陷害了。只要用膝蓋想想也知道,馬氏放過店鋪卻上尚功局來興風作浪,這一事實本身就說明了馬氏的真正用心!

  朱允炆冷著臉,說道:「郭尚功此言卻是有理。太孫妃你處理此事,果然是有失魯莽了。卻不知是哪家店鋪買上的,等我通知應天府,命應天府與錦衣衛一道將店鋪雲錦的來龍去脈就可以了,實在不用在這邊做無用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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