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裙 > 侯門混口飯·下 | 上頁 下頁
一一


  郭菀央與郭琳,悄聲與郭珮兩人交代了一番,就前往東跨院。

  東跨院當中當真熱鬧。卻是丁氏依從郭菀央所說,這一天就將兩個女兒都叫到了東跨院。郭蔓青加上郭蓮珠,兩人又各自帶了大丫鬟過來,一群人正在那裡談天說地呢。不知嬌憨的郭蓮珠說了一個什麼笑話,丁氏咯咯大笑起來,一屋子全都是笑聲。

  郭琳郭玥過來,兩個女兒就忙回避了。郭菀央看見,聽聞了這邊女子聊天的聲音,郭琳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精彩。

  郭菀央低頭忍住了笑意。嗯,二房兩個女兒都在這裡,大丫鬟也在這裡……那麼,郭荺素的犯錯誤的可能性就增加了不少。

  丁氏倒是想不到,今天這樣的場合,郭琳與郭玥居然扔下這麼一群書生跑過來。雖然知道肯定是有要事發生,但是作為管家的太太,她很樂意在郭家的長孫面前擺擺譜,當下慢悠悠的將手中的白瓷蓋碗舉起,呷了一口,再慢悠悠的放下,才含笑說道:「兩人急吼吼的趕來,可是火燒眉毛了麼。你們都是大人了,做事也要先學一個沉穩。今天還是招待客人的日子,你們卻扔下客人趕到這邊來……難道有非常之事麼?我都聽說,上午太孫殿下來了,對玥哥兒評價相當不錯。」

  郭琳聽著丁氏這樣慢悠悠的說話,急得簡直嘴角都要冒泡了。好不容易聽丁氏說話告一個段落,忙說道:「二伯母,卻是出大事了!」急急忙忙將事情給說了。

  縱然丁氏再要擺譜,聽聞了這樣的事情,也還是不由「騰」站起來,失聲問道:「什麼?」

  郭菀央沉聲說道:「母親,證物孩兒都帶過來了……此事好在沒有被抓現行,只是留下些許痕跡。孩兒也強對那些文友說此事乃是丫鬟誤來錯了地方……只恐稍稍有腦子的人,都會心中有數,丟臉……在所難免。」

  說著話,將兩根絲線一個荷包都給了丁氏。又說道:「孩兒看了一下,這天青色的,應該是男子衣服上的。是普通的佈線。天青色乃是男子服裝的正色,今天來會六七十人,其中至少二十人穿著的就是天青色布袍。若是想要從男子方面下手,只怕根本找不到人。唯一可以看了就是這根大紅色的絲線……兒子對絲綢一類的,也知道不多,還是母親看著辦罷。」

  恭恭敬敬將手中的絲線送上,低頭退開,神色都似乎有些惶然。是的,年幼沒有經歷過事情的男子,遇到這樣的事情,能口齒清楚的將事情解說清楚,就已經相當了不得。

  丁氏臉上微微變色,隨即恢復如常,微笑說道:「不過是一根尋常絲綢,我家奴婢雖然不穿絲綢,可是也經常有主子將自己的舊衣服賞賜給奴婢,這也不能算什麼……你們都是男子,又是那邊文會的主持者,可不能將那邊文會給扔了,讓與會的書生們覺得我們家太過失禮。」

  丁氏這樣說,就是將郭琳與郭玥轟走了。於是郭琳與郭玥就躬身告辭離開。

  丁氏看著手中兩根絲線,突然笑了起來。雖然說將近四十歲的老女人笑起來的確不如何好看,但是在這一刻,卻是給人一種漫山遍野花開的意思。

  平靜的站起來,告訴容媽媽:「去見老太太。你順路將三太太請過來……我倒是想要聽聽她是什麼意思。我先進屋子,略略收拾收拾。」

  養榮堂。養榮堂前的幾棵樹,樹葉全都落光了,殘陽的餘暉從稀稀疏疏的枝條之間灑落,落在正在曬太陽的馬夫人臉上,於是那幾塊老年斑愈加的明顯起來。

  丁氏站在馬夫人面前。丫鬟們都已經遠遠退開,聽不見這兩人之間的對話。

  丁氏收拾起眉毛之間的得意,聲音有些淒切的告訴:「媳婦對絲綢面料什麼的,也沒有多少研究。不過就一根絲線,也不能說明什麼……只是媳婦隱隱覺得,這種鮮豔的紅色,家中也不多見。加上這樣的絲線底子,家中也沒有多少面料……」

  聽媳婦絮絮叨叨的解釋,馬夫人眉頭一皺,一種不耐的情緒從心底蔓延上來,就像是夏日那漫天的陰雲一般,迅速的聚攏:「你到底想要說什麼,你給我說明白!老身耳朵聾了,不耐煩聽這麼多話!」

  馬夫人突然生氣,倒是將丁氏嚇了一大跳。收攏心中的得意,儘量用柔軟的聲音告訴:「媳婦覺得這絲綢不同尋常,正要找老太太地方,打開庫房,查對一下……看是不是去年宮裡賞下來的兩匹御賜的湖州貢綢?」

  馬夫人的眼睛眯緊,冷厲的盯著丁氏,突然沉聲說道:「老二媳婦,我是看在你誠實懂事的份上……可是沒有想到,你愈來愈不懂事了。」

  丁氏萬萬想不到,居然聽見了老太太這樣兩句話。一個霹靂在頭頂上炸開,她雙膝跪下:「老太太明鑒。媳婦雖然也不懂事,可是媳婦也知道輕重緩急的。尋常事情……老太太或者可以疑我,可以質問我,可是這樣的事情……媳婦如何敢胡鬧?媳婦再不懂事,也知道,媳婦生是郭家的人,死是郭家的鬼,如何敢在老太太面前弄這些神神鬼鬼?」

  丁氏這樣淒淒切切的說話,馬夫人臉上的神色,絲毫不見鬆動。依然是冰著一張臉,說道:「不要怪老身猜疑你。事實上,老身也不相信你會幹出這等事情來。只是老身也不相信,我郭家有人居然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丁氏淒切說道:「老太太明鑒,因為侄子兒子們在園子裡舉行文會,媳婦想著女兒們被衝撞了不好,於是就將女兒們都叫了上自己東跨院來做針線聊天呢。媳婦身邊的丫鬟婆子,也全都在東跨院裡呆著……並沒有人外出……」

  正說著話,卻聽見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就聽見陳氏的聲音:「姐姐派人請我上老太太地方來,卻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聽見青瓜低聲說些什麼。馬夫人抬起眼睛,沉聲說道:「老三媳婦,上這邊來。」

  陳氏幾步上前,笑嘻嘻給馬夫人行禮,道:「老太太的精神越加好了,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是兩個孫兒的好成績讓老太太高興……」眼睛轉向丁氏,看見後者的臉色,於是就大叫起來,說道:「姐姐臉色怎生這麼難看?莫非是做錯了事情麼?老太太,您好歹也看在姐姐這些天用心管家的份上……凡事從輕發落才好……」

  馬夫人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老三媳婦,你與我跪下。」

  又高聲叫青瓜:「上庫房,將去年寧妃賞賜的湖州貢綢拿來。」

  青瓜當下急忙去了。陳氏這才知道發生了大事,一時之間卻不知是什麼事情,當下急急跪倒,說道:「老太太……媳婦到底做錯什麼事情了,讓您這般大發脾氣……您生氣沒有關係,不要累著身子才好……」

  馬夫人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能做錯什麼事情?你們管家,我們郭家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我老婆子老頭子也不會氣病了,就直接給你們氣死了!」

  陳氏眼淚撲簌簌落下,急忙磕頭說道:「老太太,媳婦這些日子,做事情也算謹慎勤勉,不知怎麼竟然就讓老太太如此生氣?若是媳婦死了能讓老太太平心靜氣的話,那媳婦死也無妨,不過請老太太說明白了,讓媳婦也做個明白鬼!」

  一邊淒淒切切的陳情,一邊撲簌簌的掉眼淚。馬夫人氣得嘴唇哆嗦,說道:「死啊活啊的,我老婆子不過說兩句氣話,你們就一定要將我氣死不成?老二媳婦……你將事情說明白了,老三媳婦,你先聽著罷!」

  陳氏知道,現在這個老太太是真的氣壞了,自己這樣說話,也不曾將自己當一回事。當下不能再撒潑裝傻,只能乖乖的跪著,嗚嗚咽咽哭個不住。

  丁氏見陳氏被馬夫人狠狠責駡,心中歡喜,臉上不敢表露,當下說道:「這事情……是琳哥兒與玥哥兒發現的。他們正帶著一群書生上園子那邊閒逛,卻看見假山邊上樹叢那邊隱約有人影,以為是有書生醉臥在那裡,於是就帶人過去。不想卻見到一個穿著紅色衣衫的女子,驚慌失措的越過小溪去了……」將事情一五一十說明白了,不過卻在當事人之中,加上了郭琳的名字。丁氏的意思很簡單,這事情是你兒子發現的,到時候你就恨自己兒子去罷!末了又加上一句:「眾目睽睽之下,這事情斷然不是別人作偽造假,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將當事人給找出來,或者打殺,或者賣了,不要再讓這樣的賤蹄子壞我家的名字。」

  聽見這樣的事情,陳氏的臉也變得煞白,說道:「證物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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