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裙 > 侯門混口飯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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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殺了面前這個年輕的男子……郭累搖頭,且不說自己無法以少敵多殺不了面前這年輕的男子,即便殺了面前這個男子,結果又能如何? 大規模的屠殺一旦爆發,自己面前的公子首先不會隱瞞真相…… 或者,郭成的家人,是自己所不能考慮的了。 正當這時,卻聽見邊上有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四公子的聲音。 郭菀央嗓子不知不覺中已經沙啞,心中卻知道現在只能對張輔誠實相對。自己必須得到張輔幫助……事實上,張輔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本來也就是想要給自己恰當的幫助。眼睛在郭累臉上掠過,當下說道:「張兄,請借一步說話。」 張輔在等著郭菀央的回答。兩個手下已經下馬,沉默的守住了道路的兩端。聽聞郭菀央的請求,輕輕揚起手,做了一個手勢。兩個手下手中兵刃出鞘,嚴密戒備。張輔這才對郭菀央說道:「郭……四公子,這邊請。」 他指著的是道路的邊上,一棵古老的樟樹下邊。樟木的下邊有一個高高隆起的土堆,那也許是一個墳墓,也許不是。 張輔走到大樹下,看著郭菀央,沒有說話。 郭菀央慘笑了一下,說道:「你也見到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設計了這場盜賊襲擊的戲碼,卻不想真正的盜賊卻想要借刀殺人。家奴郭成暴起傷人,兄弟受傷,幸好性命無礙。」 她用了一個詞,兄弟。 張輔眼皮子跳了一下,說道:「您要我怎麼做。」 郭菀央說道:「您願意聽從我的吩咐,完成我的請求?」 張輔臉上的表情,嚴肅無比:「甯國公主府曾經相遇,前天也曾聽二公子和盤說起公子的計謀。更難得公子只有十歲年紀,只這一點,就足以讓張輔認定,公子將是燕王府最重要的謀臣之一。既然如此,公子若有請托,張輔斷無不聽的道理。」 郭菀央的眼皮子緩緩垂下,說道:「既然這樣,我也不再矯情。兄弟的身子骨本來就孱弱,這些天又接二連三的遇到事情……我不能帶他回郭家。」 張輔明白,這樣的情形之下,郭玥的身子的確經不起任何折騰了。郭家雖然能給郭玥很好的醫療條件,但是誰能保證沒有任何萬一?當下點頭,說道:「你要我帶他去安全的地方養病。然後……你用女兒身份回家,還是男兒身份回家?」 郭菀央身子顫了一顫。片刻才冷哼了一聲說道:「自然是男兒身份……女兒不過是一個用來聯姻的工具罷了,少一個多一個也無妨。男兒卻是最要緊的。若是知道郭家二房的男兒失蹤了,誰又耐煩來對付郭家二房的女兒?」 張輔聲音沉冷下來:「您這是以身誘賊。只是您想過沒有,您化妝做男兒,短時間還好,長時間,萬一露出破綻,您又如何自處?您以男兒身份回家,郭家失蹤的自然是女兒。一個失蹤過一段時間的女兒……你可曾想過這個後果?」 張輔的聲音很冷,很無情。他只是在冷靜的分析。 郭菀央仰起臉,看著黑暗之中張輔那張冷峻的臉。從來也沒有注意過張輔這樣的小侍衛的她,第一次發覺,原來張輔竟然也有一張國字型的棱角分明的臉龐。驀然之間想起,好像……在明朝的歷史上,有一個很著名的百戰名將,名字就叫張輔?那個張輔是否就是面前的張輔?或者應該問問他的名字,是那幾個字? 張輔的聲音放溫柔了:「您也知道,如果您以女兒身份回去,失蹤的是你兄弟的話,這事情就沒有任何後果。男兒失蹤一段時間,冒險逃脫賊窩回來,或者被燕王的侍衛救回來,那本身就是一段佳話。」 郭菀央不能不承認,張輔的聲音很具有誘惑力,他的分析都是對的。 只是,郭菀央卻不打算聽。 她仰著臉,正視著比自己高兩個頭的張輔,一字一句,嚴肅的說道:「可是我知道,一旦我以女兒的身份回去,我就將被禁錮在那個大宅子裡,無法隨意出門,也無法與二公子取得聯繫,我們之前定下的計劃,我也無法參與。」 郭菀央搖搖頭,稚嫩的臉蛋異常的蒼白,蒼白之中,拼湊出來的笑容異樣的耀眼刺目:「母親與兄弟,都交給燕王府……我相信二公子能保護他們,而我……也將肆無忌憚。就是被發現女兒身份……又能如何?」 張輔不再說話。郭菀央轉身,走回大路,看著面前的一群僕從,眼睛落在郭累身上,聲音沉冷:「郭累叔叔……我決定將小姐交給燕王府帶走,您必須記住一件事……我姐姐是被盜賊擄走的。」 郭累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曾經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他,能聽出那年幼的少年,聲音裡包含著的冰冷殺機。 那不是請求,是命令。面前十歲的孩子,已經有了戰場主將才有的威勢。 郭累不自覺的就要點頭,可是看著面色蒼白的小姐,卻又遲疑道:「公子,如果如此,小姐的名聲……」 郭菀央沒有說話反駁,眼睛就落在郭累的臉上,沉聲說道:「你只要記住……否則,我不能保證我會說什麼。」 郭累眉頭一跳,知道公子這是威脅了。 如果公子將今天的事情全都說出來,那麼郭成的家人自然是無幸,自己與家人……也要受到無窮的懷疑與盤查。或者在馬夫人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的原則之下,自己的家人也會遭遇不幸。 現在的形勢之下,除了接受四公子的條件之外,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當下只能點頭,跪下說道:「若有洩露,天打雷劈!」 郭菀央松了一口氣,卻聽見耳邊傳來張輔的聲音:「戰場上打滾的人,天打雷劈不過是小意思……想要用這個來做誓言,未免太輕飄了。」 郭累看著邊上的張輔。十五六歲的少年男子,在黑暗之中沉著一張臉,就像是一塊鐵板。咬牙,說道:「你要怎麼樣才信得過我?」 張輔輕飄飄的說道:「在我看來,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密。只是現在四公子還需要你送回去,無奈何只能留下你的性命。既然這樣……你就將你家裡六親九眷的名字報給我,千萬別漏了。」 張輔輕輕一笑,說道:「不過是想要知道一下名字,免得萬一以後要用得著,查找起來麻煩罷了。」 郭累臉上再無一絲血色,在黑魆魆的夜色裡愈加的顯眼。終於顫抖著報了四五個名字,張輔不耐煩,揮手說道:「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去查吧,去請錦衣衛指揮使喝兩盅小酒,自然都會查問清楚……找個藉口也非難事。你帶著四公子與兩個丫鬟走罷!」 郭累顫抖著爬上車頭。芷萱站定,說道:「公子,我留下照顧小姐。」 郭菀央點頭。張輔又看了茱萸一眼,說道:「這是從遼陽帶回來的丫鬟罷?」 被那樣帶著殺機的目光對上,茱萸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郭菀央淡淡笑道:「這是我的貼身丫鬟,與我一道長大的,在京師地方,除了我母子之外,她再無親人。」 張輔點頭,說道:「好!」伸手將芷萱手中的郭玥抱起,說道:「他與我共騎……小姑娘,你可會騎馬?你不會騎馬,張老三,你帶這個小姑娘一程!」 郭累見張輔肆無忌憚的將小姐抱在手中,眼皮子又是跳了一下。 張輔卻不管郭累了,一群人上馬,就要往另外一個方向疾馳而去。卻又勒住馬韁,眼睛就看著郭菀央,沉聲說道:「四公子放心……我會將小姐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不會讓外人驚動他,也不會另外安排丫鬟。多餘的話,我不會告訴二公子。」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末字已經帶了一絲顫音。 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張輔抱著郭玥,再不停留,當下就疾馳而去。 郭菀央站在地上,不知是驚還是喜。 張輔的話裡似乎帶著別的意思……只是,自己卻不能做出回應了。 現在想起來,這個影子一般的時常在朱高煦身邊出現的大男孩,真的有很分明的五官。如果多上兩歲年紀,下頦長出鬍鬚……與朱高煦相比,他似乎更適合扮演來自北方的硬漢子形象……郭菀央搖搖頭,將這些胡思亂想全都拋在腦後。 端正了臉色,郭菀央端坐在馬車之中。她知道,面前有一場硬仗。如果過了這一關,接下來一段時間,自己就能肆無忌憚的實施自己的計劃,甚至報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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