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裙 > 侯門混口飯 | 上頁 下頁
二三


  水芸香低聲說道:「太太如此,奴婢自當肝腦塗地。」

  丁氏滿意的大笑起來,說道:「你說什麼呢?不過是想要你來幫忙管理一些我們這個院子裡的雜務,幫忙服侍一下夫君罷了。如何說得上『肝腦塗地』四個字?這話太過了,人家聽見了,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呢!」卻沒有再糾正水芸香說的「奴婢」二字。

  將水芸香的事情處理妥當,這才回過眼睛,打量著郭玥,又笑著問道:「玥哥兒,你的學業是不能耽誤的,等明日就到家塾那裡念書罷。家塾裡執教的都是名家大儒,你學問也好早些有進益,總比窩在家裡讓姨娘教著強。」

  郭玥答應了。水芸香又親切的問他喜歡吃什麼,喜好那種顏色的衣服,是否學過弓馬功夫。又鄭重說道:「你身子孱弱,可是你爺爺又是馬上得到的爵位。既然是老侯爺的嫡親孫子,你須記得,得花點功夫在騎射上,否則就是給郭家丟臉了,你可省的?」

  郭玥連連點頭。丁氏這才想起邊上還有一個庶女來,眼睛瞟了郭菀央兩眼,笑道:「央央倒也生的靈秀。可曾讀過書不曾?」

  郭菀央忙恭敬回答:「回母親,只略略認了幾個字,這些年都在學女紅。」

  水芸香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姨娘行事有些粗疏,兩個孩子倒也沒有耽擱。」見郭菀央手上有一個明晃晃的鐲子,又問道:「你父親倒也捨得在你身上花錢。想不到他也是一個細心的性子,知道女兒要嬌養。只是這路上戴著這樣的鐲子,卻不甚安全。」

  郭菀央慌忙答道:「回母親。這鐲子是離開遼陽的時候,遼王妃賜予的。這路上也不敢戴著,只是下了碼頭的時候,想著要拜見母親,一絲妝飾也無,難免有些不莊重,因此就翻出來戴著了。」

  丁氏笑了一下,扔下這個問題再也不論。轉頭問丫鬟:「三小姐四小姐可下學了不曾?」

  邊上的丫鬟回答:「日日都是這個時辰下學,想來也就是這片刻功夫。」

  丁氏點了點頭,對郭玥兩人說道:「現在我們家中,一共有九個姐妹,四個兄弟。大姐與五姐還有二哥,都是你大伯屋子裡的。與你們嫡親的,只有三姐與四姐。玥哥兒在兄弟之中,排行第三,央姐兒在姐妹當中,排行第七。其餘的兄弟姐妹,都是你們三叔屋子裡的。等三姐姐四姐姐下了學,你們就能見到了。其他的兄弟姐妹,若是在老太太屋子裡碰到,你們且千萬莫失禮了。」

  兩人慌忙答應了。

  又看著三人說道:「這遠道而來,衣服本來也要樸素一些。不過去見老侯爺老夫人,卻是不能簡單了。碧草,你帶小公子去更衣。容媽媽,你先下去,找個小丫頭給你捶捶腿……琉璃,你帶小姐去更衣。嗯,水氏,你也去換套衣服,前些日子也給你備了兩套衣服,就擱在西廂房……明珠,你帶去罷。」

  那丫頭琉璃有著一雙機敏無比的眼睛,帶著郭菀央進了房間,打開衣服箱子,就低聲笑道:「小姐……這些都是前些日子太太給你準備的,春秋裝四套。都是老爺說的大小。因為怕不合身,所以少做了一些。小姐先穿著試試看,春秋裝四套,有兩套略小一些,兩套略大一些。先試試小的能不能穿。」拿出一件白底綠萼梅披風,說道:「小姐膚色極白,配上這套衣服肯定不錯。」又將一件淺紫繡折枝梅花上襦展開,說道:「這件衣服清雅無比,正適合小姐。」郭菀央見這丫鬟眼光不錯,當下含笑答應了,又系上一條白色百褶裙。

  正穿著衣服,卻見一個丫鬟端著一個首飾盒過來,躬身說道:「回七小姐。太太按照三小姐與四小姐的分例,給小姐準備了一盒首飾。小姐身上雖然有鐲子,但是頭面上如果簡單了,見老太太的時候就難免有失莊重。就命我趕緊拿來了。」

  郭菀央聽那丫鬟說話,當下說道:「母親真是有心了。我得趕緊去謝母親。」心中明白,自己這位嫡母大人嘴巴上厲害無比,做事情倒當真滴水不漏。就這樣的行為,誰也不能檢出錯來。

  那丫鬟抿嘴笑道:「太太方才就說道:『央姐兒是知禮的,定然要來道謝。不過叫她先將自己妝扮好了,好歹也不差這麼一會功夫。』」

  郭菀央歎息說道:「母親恩重如此,真真叫我受寵若驚了。卻不知姐姐大名。」

  那丫鬟十五六歲年紀,一雙大眼睛湛湛有神,當下笑道:「當不起姐姐這個稱呼。小姐叫我做芷萱就可以了。」打開了首飾盒,說道:「太太給小姐準備的,一共是金鐲子兩對,玉鐲子一對,各色戒指四個,各色耳環四對,金鏈子一條,玉石鏈子一條,金鎖一個。此外還有各色珠花四對,各色絹花十支,可以配著衣服挑選著簪上呢。現在小姐先挑選著戴哪兩樣,其他的都還是交給奴婢收著,等要戴的時候再拿出來。」

  郭菀央心中明白,這個芷萱,多半就是嫡母打算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大丫鬟了。想起這一路上花大力氣想要收服的桂華與蘭葉,又不覺有些鬱悶。原來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小聰明的,放在嫡母這邊,其實還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身上衣服既然選了素淡的,那首飾上也不能選豪奢的。當下選了一個玉石鐲子戴上了,又選了一條玉石鏈子。頭上梳成了兩個小鬏鬏,就選了兩朵珠花。芷萱歡喜道:「小姐的眼光端的高明。」

  妝扮既罷,當下就去見丁氏。卻見水芸香與郭玥已經在那裡候著了。郭玥坐在一個黃花梨四開光坐墩上,水芸香卻是站著。兩人都換了簇新的新衣。丁氏正含笑說話:「我是最簡單不過的性子。只要是對我好的,我就千依萬順的依著他;如果是對我三心兩意的,那我也懶得理睬他。想來你姨娘也應該是柔順的性子,雖然之前也犯了錯……」見郭菀央前來,點頭說道:「央姐兒打扮起來,品格與她的三姐姐倒也差不多。這樣去見老太太就不算失禮了。」

  正在這時,聽見外面丫鬟前來稟告:「三小姐四小姐下學回來了。」

  聽見門外有人說笑,接著就看見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兩個少女前來。當前一個,大約十二三歲年紀,鵝蛋臉兒,雙眉入鬢,與丁氏隱隱有幾分神似,只是嘴角含笑,比丁氏多了一絲溫和的氣息。第二個大約十一二歲年紀,粉嘟嘟的臉上還有未曾退盡的嬰兒肥。兩頰兩團肉聳起,將兩隻眼睛擠成了兩條細縫,也似乎是很可親的樣子。邊上兩個丫鬟,各拎著一個書袋,顯然是剛剛下學回來。

  兩人早就看見屋子裡的熱鬧,鵝蛋臉兒就上前,一邊行禮一邊問道:「母親,可是妹妹弟弟來了麼?」嬰兒肥也上前,笑著說道:「母親,弟弟妹妹來了,您可不能見異思遷見了更好的就將我姐妹放一邊……」

  丁氏笑著罵道:「哪有這般說話沒規矩的。你好歹也讀了幾天書了,這些成語不能亂用,你難道不知道麼……你妹妹可是知書達理的,別叫妹妹笑話了去。」

  丁氏見鵝蛋臉兒鼻尖上掛著兩顆亮晶晶的汗珠,當下責備道:「怎麼又在太陽底下亂跑了?」掏出手絹給她擦去了汗珠,笑著對郭菀央郭玥說道:「這是你們的兩個嫡親姐姐。這是三姐,名叫蔓青。」又指著嬰兒肥說道:「這是你們的四姐兒,名叫蓮珠。」又對兩個女兒說道:「這是四弟,玥哥兒。這是你們七妹,菀央。名字你們早就知道了。」

  郭玥與郭菀央忙行禮。郭蓮珠急忙伸手將郭菀央扶著,笑道:「你們倆是母親的心肝兒寶貝兒,我可不敢要你們來行禮,萬一累著了,母親要生氣的。」

  似乎是覺得自己講了一個非常動聽的笑話,郭蓮珠就先大笑起來。郭蔓青笑道:「就你話兒多。」

  郭蓮珠笑道:「還不是麼?聽說母親要將弟弟妹妹接回京師來,我就先惴惴不安等著了……你看,我向母親央求了多少次,情願拿兩朵珠花來換妹妹頭上的這一朵,可是母親就是不肯。等妹妹一來,母親就立馬拿出來給妹妹了……你說我能得罪妹妹麼?」聲音嬌憨著呢,但是聽起來,似乎帶著刺兒。

  郭菀央心中咯噔了一下,明白這個郭蓮珠的意思了。這個四姐姐,一邊是在向自己示威,向自己展現她與嫡母的親熱關係,另一邊卻是來試探自己是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主呢。當下含笑說道:「四姐姐如果喜歡這朵珠花,又願意交換,那麼妹妹就讓與姐姐又何妨。母親與三姐姐都在場,難道妹妹還擔心四姐姐欺負妹妹不成?」伸手就要將珠花摘下來。

  郭菀央這話也沒有多少意思。不過就是給郭蓮珠說明白了,你要欺負我,要賴我的東西,我可不怕向母親告狀的。聲音很客氣,綿裡藏針呢。

  郭蔓青伸手攔住郭菀央要摘珠花的手,笑著說道:「七妹妹你別聽你四姐姐的。她是出名的見異思遷,今天說與你換,等明天就變了主意,又要鬧著換回來,到時候總要將你鬧得不勝其煩。再說了,我們馬上要去見祖母了,難不成還花時間再梳髮式插珠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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