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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是你!」認出是她,端木恪的表情好像有一點狼狽,還有一絲驚慌。

  「是,是我。」多管閒事管到了這個分上,她也就不多想別的了。

  他突然變得極其煩躁,「你走啊!快點給我滾!」

  「為什麼要我滾?你以為我會放著你在這兒欺負一個老人而無動於衷嗎?你以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樣暴虐又冷血嗎?」她的語氣咄咄。

  「滾啊!你給我滾!」他怒火翻湧地吼著她。

  「怎麼了,看到你自己兇狠的真面目洩露了,你心虛了,還是擔心這將成為你的把柄啊?你是不是想為了你的前途把我幹掉呀?」她挑釁地譏諷他。

  端木恪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老人家,你沒事吧?」不理會他,連遊漪轉身扶起那個躺在地上的老人,鼻腔中突然撲人一股濃烈的酒味,是這個老人喝醉酒了。

  端木恪冷眼望著她扶起那個老人,一句話也沒說。

  連游漪幫那個老人站起來,打量著這個老頭。這完全是一個醉鬼——一身襤褸的衣服,頭髮烏黑得像有幾年沒洗了,衣服的袖口領口都是黑黑的一塊,好像泥垢一樣,老人的臉上五官有些模糊,可能是因為髒的關係吧,臉上殘留著年輕時縱欲過度與長年飲酒造成的極為醜陋的皺紋。這根本就是一個邋遢的酒鬼。

  該不會是這個醉鬼喝醉了之後衝撞了端木恪吧?連遊漪的心裡隱隱有些發虛,她好像真的是太多管閒事了。

  「哈,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怎麼樣,我這兒子的床上本事還不錯吧!這可是我教出來的。」被扶起的老人咧著一嘴的黃牙講著下流的話語,「喂,兒子,聽說你現在香得很,怎麼,連我這個老爸也不認了。」說了——句話,他仰直了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下劣質的酒,一些酒從他肮髒的嘴邊流下來,流入了他的領子裡?

  端木恪難以忍受地握緊了雙拳。

  「他,他是你爸……」連游漪的舌頭有些打結,「你爸……」不是說端木恪是日本著名財團董事長的兒子嗎?怎麼,他還有一個酒鬼的老爸?

  「你看完了吧,給我滾!」他冷冷地說道。

  「哦……」她沉吟了一下,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了。

  「滾啊!我叫你滾!你看得還不夠嗎?你和那些傢伙還要看我狼狽到什麼時候你們才甘心。」好像他沉默了好長時間的怒火突然爆發出來,端木恪像一頭走投無路的野獸般對著她大吼大叫,「你滿意了吧,你還不給我滾!」

  「我——」被他的怒火嚇到,連遊漪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三十萬怎麼樣,你賺得一定不少吧。這樣吧,你要是還是我的兒子的話,你就每個月給我寄三十萬來,怎麼樣?好小子,你要是拿些錢來不就行了。」那個酒鬼老頭突然睜著混濁的兩眼盤算著,兩眼冒出令人厭惡的光芒。他叭叭地說著,白色的唾味星子不斷飛濺出來。

  連遊漪突然感到喘不過氣來。端木恪的父親!這就是端木恪的父親。誰也不會想到在臺上那樣風光那樣吸引人的,有那樣張揚個性、那樣高人一等的端木恪在生活中居然有著這樣的一個父親,這樣的一個酒鬼。半夜裡窩在這個堆滿了垃圾的小巷中喝得爛醉,向著自己的兒子敲詐。

  端木恪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

  「小子,你不是混得不錯碼?聽說你認了個日本人做爹,那個日本變態的家裡是不是很有錢?」他突然罵了起來,用著難聽的詞語叫駡著,「你這個沒娘養的東西!老子養你到那麼大,竟然拍拍屁股不認人了,縮在那個日本女人的裙下偷渡出去,你這個沒種的東西,叫你拿一點錢也不給……」

  端木恪的嘴唇緊抿著,拳頭捏得緊緊的,只是用他少有的耐性忍耐著。

  「端木恪……」連遊漪輕聲地叫著,這樣的侮辱,他還能忍著,連她都聽不下去了。黑暗中她看不清他深色的眼眸中是怎樣的神情,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痛楚。她遲疑了一下,朝著他握緊的拳頭伸出手去,試圖用她的手去撫開他的悲傷。她的手一碰到他時,他就立刻緊緊地握住她溫暖的小手,他握得是那樣的緊,以至於她得咬緊下唇才能不叫出疼的聲音來。

  端木恪的手好冷……被他握得不能動彈,連遊漪只感覺到她的手一陣陣冰冷,寒意從心底傳出來,她的牙齒都快要打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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