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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你想太多。」他笑了聲,伸手摸摸她的長髮,「與其說我在生氣,不如說——」

  他頓了頓,思忖了幾秒才繼績道:「不如說我是在思考,到底我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習慣那些畫面?我的意思是,明明知道那是你的工作,也明白那些都只是戲劇,可是我還是沒辦法麻痹自己。」

  他就是無法不去在意,表面功夫誰不會?假裝釋然誰不會?但是靜下心來面對自己的時候,他卻無法信誓旦旦地說「沒關係,我不在乎」。

  聽了他的話,韓思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臉頰貼了上去,將他精壯結實的手臂緊緊環在懷中。

  「我懂你的矛盾。」她笑了笑,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強調一次,「是真的喔,我完全知道你想表達的感覺。」

  他勾起唇角,沒有說什麼。

  「你知道我曾經偷偷去急診室看過你嗎?」她突然說道。

  他一愣,腦袋裡搜尋不到這樣子的記憶。「什麼時候?怎麼沒人告訴我?」

  「你當然不知道啊。」她掩嘴笑了聲,「因為那大概是兩、三年前的事了,哪會有人告訴你。」

  聞言,他十分震驚。兩、三年前?!

  「當時,我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掛號裝病人的時候,突然有個女孩子被救護車載來急診室。」

  她平穩地陳述,是在說著另一個人的故事,「我不知道那女生怎麼了,只記得她的情緒很激動,一直哭、一直尖叫,護理人員壓都壓不住她。」

  陳士誠側頭努力回想,卻怎麼樣也想不起來。

  「可是你卻抱住了她。」她道,然後抬起頭來對他露出了微笑,「你抱著她,很溫柔的哄她、安撫她。」

  隱隱約約的,他抓回了一些記憶的碎片。

  那只是一種直覺反應,在鎮定劑準備好之前,他只想讓病人的情緒冷靜下來,至少讓對方不至於做出更多自殘的行為,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危險性,可他就是這麼做了。

  「你一定沒發現,那一瞬間,急診室全都安靜了來。」她微揚唇角,笑得有些酸澀,「當時我很嫉妒,好羡慕那個女生,可是我又想,那是你的工作,我跟病人吃醋的行為實在是很幼稚。」

  他苦笑,籲了口氣。「你現在是在暗示我很幼稚嘍?」

  「我哪有!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重點?」她發嗔地捶了他一下。

  他轉了身,與她面封面,表情煞是嚴肅。「既然你那麼久之前就知道我在那裡了,為什麼等到現在?」

  「因為我怕。」她垂下眼。

  「怕什麼?」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怕會打擾到你,怕你說討厭我,怕你一見是我就趕我走……」

  「你明知道我不會那樣對你。」

  「你錯了,」她搖搖頭,一抹苦笑透露了她的無奈,「我其實一點自信也沒有,否則我何必對你演戲?又怎麼會需要透過劇本才能跟你好好說話?」

  聞言,陳士誠如雷轟頂,呆怔地說不出話來。她對他用情至深,甚至從未動搖,簡直像是生下來就為了等他似的。他想,自己當年一定是瘋了,才會那樣撇下她、離去。

  「思芳,」他伸出雙手,捧著她的臉蛋,「雖然我手邊沒有戒指,但是我很慎重的在這裡問你——你願意跟著我一輩子嗎?」

  她僵住,神情錯愕。

  這是求婚嗎?應該是求婚吧?但她多麼害怕這又只是自作多情。

  「雖然我真的不知道我哪一點值得你給我這麼多的愛,可是我很感謝你愛我,我也甘願用我的一輩子來愛你,所以我——」

  她的視線驀地模糊,趕緊以指抵住他的唇。「噓。」

  他噤聲。

  「在你上山找我的那個晚上,我就已經願意了,千百個願意。」語落,她腳一踮,遞上了吻。

  他幾乎是同時將她緊緊擁入懷,連一刻都捨不得放開。

  「你真是我見過最笨的女人。」她幾乎是放棄了整座江山,只為他這個平凡無奇的男人。

  她在他的懷裡微笑,仿佛那是她聽過最動聽的讚美。

  「沒關係,我笨得很幸福。」

  「傻瓜。」

  週六,晚間。

  一個月一次的家庭聚餐,陳家的男、女主人各自坐在長桌的兩端,然後是老大陳士誠,老二陳士勳,還有小兒子陳佑祺。至於准媳婦這方面,由於劉巧薇值班,不便前來,陳佑祺則自稱單身,沒有女伴,所以只剩下韓思芳一個人單槍匹馬上陣。

  她緊張得幾乎腦部缺氧,完全不記得自己吃了什麼。她只知道,自己連上臺領金鐘獎的時候都沒這麼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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