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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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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他不忍心她吃苦,尤其是心理上的折磨與壓力,他知道那樣的壓力會侵蝕一個人最美好的部分,然而,他也無法制止她,因為,他明白自己無法對她的人生負責。 不管是制止她也好、鼓勵她也好,他希望她的人生是由她自己來主導。 「好吧。」最後,他歎了口氣,「你也別太逞強,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商量,就算只是訴苦也沒關係,別再自己悶著了。懂嗎?」 她笑了開來。「好,我一定會把所有的垃圾倒給你。」 「你呀……」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知不知道剛才那通電話差點嚇死我?」 「唉唷,我本來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而已,誰知道會忍不住……」她故做無辜。 任宇唇笑而不語,伸手將她摟近,在她太陽穴的位置上落了一記重重的吻。 「別再自己悶著了。」他重申。 醒來的時候,關苡潔立刻明白大事不妙。 她頹喪地走進浴室,往鏡子裡一看——果然,雙眼腫得根本不能見人,她這樣子要怎麼上班? 她彎身洗了把臉,再抬起頭。 還是請假吧。 她出勤紀錄向來良好,偶爾請一天病假應該不打緊。否則,如果就這樣子去上班,先別說會不會嚇死誰,肯定會被人問東問西。 打定主意之後,她步出浴室,從背包裡找出手機——有四通未接來電。 她愣了愣。啊、對了,昨晚下班之後,她忘了改回響鈴,她才正納悶著為什麼自己完全沒聽見鈴響。 她查看來電紀錄,一通來自任宇辰,僅只一通,而且既沒留言,也沒簡訊。剩下三通則是來自于李書伶。 她忍不住苦苦一笑。 真是諷刺,連書伶都還比他積極。他只試著打一通電話過來,是料定她會乖乖回電給他嗎? 她想起以前曾經有一次,她出門忘了帶手機,害得她整天心神不寧,一直擔心任宇辰會找不到她。 結果事實證明她想太多。她匆匆趕回家、拿了手機一瞧,卻只有一通未接來電,回電給他,他卻像是沒事般,口吻和平常一樣淡然,連問也沒多問一句。 坦白說,她有些失落,卻不敢在意太多,她不想讓自己像是個不成熟又不懂事的小女生。 然而現在她明白了,她的確是小女生、她的確是在意著這些小細節,只不過她必須假裝成熟、強迫自己不能去在意。 想到這些,她忍不住又鼻酸。 意識到自己再一次懦弱,她倏地醒神,甩甩頭、拍拍自己的臉頰。不能哭,不可以這麼沒用,關苡潔,你不能再這麼小孩子氣了。 她試圖自我催眠,試著相信自己可以很瀟灑。 然後她打了通雷話向公司請了病假,之後又躺回床上。除了躺在床上,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眼睛腫成這樣,哪裡也去不成——不,其實不是這個原因,她自己心知肚明。自交往這一年多來,不知從何時起,她的生活已經滿滿都是他的身影了。不論是睡醒、睡前;上班前、下班後;她休假,或是他休假…… 她的生活早就已經被他給填滿,那麼他呢?他需要她嗎? 淚水冷不防從眼角溢出,滑下,滲進枕頭裡。 哭什麼呢?是你自己挑起的爭執,不是嗎?她的內心有個聲音在斥責著她。人家他對你那麼好,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是你活該,是你自作自受。 那些聲音彷佛一雙手正一片片地將她撕碎。 她好痛。 在爭執之前,她可以很有骨氣地說:「我不需要一段靠義務來維持的感情。」 但現在她卻懷疑自己能否撐下去。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願意忽略那些令她不安的芝麻小事,只為了能夠繼續留在他身邊。 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 思及此,她翻身縮進了被窩裡,不去看、不去想,她怕自己終究會忍不住主動打電話給他。 突然,手機鈴響起。 她頓住,猛地起身,匆忙地取來手機。一瞧,是李書伶。 失望只是一瞬間,隨後那抹失望卻化為一支箭,穩穩地插在她心口上。 「喂?」她接起,清了清嗓子。 「你睡死了喔?打了好幾通都不接。」 「我調震動,忘了切回來……」她盤坐在床上,低下頭,試著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與平時無異。 「你感冒嘍?鼻音好重。」 「是有點啦。」她乾笑。 「哦,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本來想找你去逛街的說。」書伶的聲音是如此有朝氣。 「不好意思,改天吧,我今天真的不太舒服……」 「三八,不好意思什麼,好好休息比較重要,逛街隨時都可以再約。啊、對了,記得叫你男朋友載你去看醫生,這次流感好像蠻嚴重的,最好不要硬撐,知道嗎?」 書伶這話簡直像是把她心口上的那支箭硬拔下來,鮮血頓時淌下。 她低著頭,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回。 「我知道。」 「那就先這樣吧,我先去吃飯,改天再打給你。掰啦。」 道別之後,李書伶先切斷了通話。 關苡潔怔怔看著手上的手機,不知怎麼的,她的腦中浮現一根染了血的白羽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個畫面,接著她忍不住想像,在天空飛翔的鳥兒被支箭給射中了,是不是差不多就是這麼疼? 只不過,差別在於氣兒會死,而她卻必須帶著傷口繼續過日子。 更糟糕的是,她永遠都不知道那傷口會在什麼時候被人刺到;更糟糕的是,她不知道傷口在哪裡、該怎麼治、又會痛多久。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現在、此刻,她想想念那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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