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翎 > 獨佔兩世寵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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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食言,死守著承諾。可他卻是一次又一次地親手把她推遠,一次又一次地令她失望。 鼻一酸,淚水驟然迸出方子博的眼眶。 他突然潰堤了,低頭無聲痛哭,緊緊捏著那朵枯萎的花,一如他曾經也這樣捏碎她的心。他是如此自責,為什麼他無法早點想起這一切?為什麼他不肯放寬心胸去相信她所說的話? 十分鐘後,手術燈熄了。 醫生踏出了手術室,宣告周昕瑞辭世的不幸消息,並遺憾的問道:「你想進去見她最後一面嗎?」 方子博卻搖頭拒絕了。 「不用,我知道該去哪裡見她。」而且不該是最後一面。 語畢,他斷然旋身離開了手術等候區,留下滿臉錯愕的醫生。 疾步踏出醫院,方子博立刻拿出手機,撥了徐裕盛的號碼。 「喂,裕盛。」 「嗯?」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八成是正在吃晚餐。 「醫院附近有一座高架橋,橫跨一條溪,記得吧?」 「知道,幹麼?」 「你現在開車到那裡要幾分鐘?」 「十分鐘吧,怎麼了?」 「那就十分鐘後見。」 「啊?」 「十分鐘後到橋下打撈我,你慢個兩分鐘我就Bye了。」 「嗄?!等等、等一下!你、你別幹傻事啊?!喂!你——」 他掛了電話,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是,他是在幹傻事,可他不得不賭這一把。除了這條路之外,他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把她帶回來。 所以,他決定在生與死的彌留之際,把自己送進地府裡,去找生死簿的掌管人談一筆交易。 方子博花了五分鐘火速開到橋上,他下了車,跨過生銹的柵欄,毫不猶豫地縱身向下一跳…… 冷冽剌骨的溪水沒多久就讓他失去了知覺。 「……子博?」 那是她的聲音。 「子博?」 是她的聲音沒錯,但,怎麼聽起來有種違和感?好像是近在耳邊的呢喃呼喚,卻又虛渺得像是自己腦袋裡的記憶? 霎時,落水的記憶呼的一下子竄進方子博的腦子裡……嗯,不對,正確來說是他自己跳下橋的片段。 啊!就是這個,他想起來了! 為了向閻王討人,他賭上了自己的一條小命,現在可不是舒舒服服躺在這裡的時候。 思緒至此,他驀地睜開眼,整個人幾乎彈了起來。 「昕瑞!」他不自覺地喊出了她的名。 「我在這兒。」 出乎意料之外,她就蹲坐在他身邊,一臉擔憂地凝望著他。 她探出手撫著他的臉頰,道:「子博,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的陽壽未盡,只要順著原路走回去,你就能回到陽間——」 「不,我不能現在回去,我必須見閻王,你讓我去見閻王……」 「子博!」周昕瑞突然吼了他。 他怔住。 見他冷靜下來,她這才斂起情緒,緩道:「我懂你或許內疚,但我會死真的不是你的錯。這種事情生死簿早有定數,不是你來求閻王就能改變什麼,所以算我拜託你,以後別再做傻事了,好嗎?」 聞言,他露出了比哭還慘的苦笑。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再嘗一次這樣的考驗?」 「欸?」她不懂。 「上輩子,你以一把剪刀剛烈地離開人間,我被你獨留下來,守著你的墳,一守就是四十九年。那這一生呢?我又要一個人守多久?」 「子博……」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記不起來?」他突然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拽近,道:「既然如此刻苦銘心,沒道理在你的明示、暗示之後,我還遲遲想不起來,不是嗎?難道你從來沒想過為什麼?」 她抿緊唇瓣,眼眶熱燙,心口發酸,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以前,她或許沒想過,也不會知道為什麼,可現在她明白了——因為那份記憶太痛苦。 人類的肉體雖是枷鎖,卻也是個絕佳的堡壘。幾乎是本能的,它替方子博擋下了所有令他產生不安與痛苦的資訊。 這就是為什麼她的靠近總是會讓他莫名煩躁、失常,因為,她就是那把開啟記憶黑盒子的鑰匙。 突然,一陣白霧襲來,將兩人團團包圍在其中,方子博警戒地抬頭左右探看了看,這感覺好熟悉。 「它們來了。」她輕聲道。 「它們?」他一愣,看著她。 「是黑白無常將軍,來帶我去交差。」她扯唇,淺淺一笑。 也就是說,自此一別,便是永遠,下輩子再相逢的時候,早已認不出你我,各自平行過活,甚至各有嫁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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