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翎 > 獨佔兩世寵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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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句話,就像是親手把一隻玻璃杯擲下,她早已能預見後果了。 果然,方子博默不吭聲,他動也不動,毫無反應。空氣像是在兩人的周圍硬生生地凝結,周昕瑞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她知道的,她完全知道接下來會是如何發展。 好半晌過後,他緩緩收回自己的雙臂,然後替她開門,送客意圖再明顯不過。 「是你要我說實話的。」她望著他,視線漸漸模糊。 真是諷刺,才幾分鐘前,她的眼淚是因為喜悅,而現在她卻必須捧著自己碎裂的心,被送出這扇門。 方子博抹了抹臉,同樣的,他也無法再承受更多,「抱歉……就因為我知道你沒說謊,所以我才要你走。」 「為什麼?」 「我現在不想解釋。」 三分鐘前,他下了一個決定。 他決定拋下所有的顧忌、所有的成見,放膽去接受她、去愛她,然而三分鐘後,他發現她愛他的理由竟然只是因為她相信他是她前世的愛人。 就只是這樣而已。 原本,他可以無視她的迷信,他可以不在乎她的怪、她的瘋顛,他接受每個人的個體差異、他尊重每個人的信仰,可唯獨這一點他不能讓步。 她愛他的理由怎麼能夠建立在迷信之上? 這表示,這麼多年來,她認命跟著他並非是他這個人有多好,並非她迷戀他身上的哪個特質,而是她完完全全相信了「命運」與「輪回」,才會對他這麼執著不放……這認知簡直比拿刀剖他的心還痛。 「你走吧,拜託。」他別過頭去,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 「子博……」她伸出手想碰他,卻被他擋下。 她愣住。 「我叫你走,你聽不懂嗎?」 雖不是咆哮,但對她而言已經夠殘酷。 她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滴滴落下,她知道這回他是認真的。她垂陣,抬手解下頸上的鏈子,遞上前。 「這懷錶你帶著……」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串,一顆又一顆。 他看在眼裡,撕心裂肺。怎麼?他是傻子嗎?自己的傷口都顧不得了,卻還連她的份都一起疼。 「我不需要。」他別開視線。 她卻硬是塞到他手上,說:「這懷錶你帶在身邊,希望有一天你看著它……可以想起以前的事。」 說完,她留下了她最珍愛的東西,只帶走了她自己的眼淚。 關上門,方子博靠在門板上,胸口悶得幾乎無法呼吸。 除了上回的夢囈之外,他從沒見她哭過,更別說是像剛才那般傷心落淚、無聲低泣。 到底是多痛的傷口才能讓昕瑞這樣的女孩子無聲痛哭? 他忽然想起她方才跟他索吻的表情,為什麼他們兩人明明心裡都有對方卻不能在一起?思及此,他的理智終於斷弦,轉身立刻開了門,追了出去。 他很快就追上她的腳程,她邊走邊哭的身影徹底擊垮了他。 「聽瑞!」他揚聲叫住她,走了過去,毫不猶豫地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他不在乎他倆是否正在馬路邊,他不在乎旁邊有幾雙眼睛看見,他渴切而熱情地吻吮著她的唇,像是要把她烙上印記般地深吻著。 方子博作夢都沒想過自己會在大馬路上這麼做。 吻歇,兩人細細低喘,額抵著額,先前說過的話,一語成讖。 不是一百,就是歸零。 「……以後,我們別再見面了,」他眉心緊擰,胸口疼得發燙,他深深地渴望她,但如果她的感情是源自以為他是別人,這份愛他不能受。 「我們這樣下去也只是互相折磨而已。」 不是問句,不是建言。 她能怎麼說?她從來就沒有選擇的,不是嗎?周昕瑞抿緊唇瓣,默默掉了眼淚,也默默點了頭接受。 他見了不舍,卻也明白這份心疼將會把他倆再次拉回相同的回圈裡。 半晌,他拿起那只她最珍視的懷錶,替她系回頸上,道:「這你帶走吧。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你期望我想起什麼?」說完,他立刻轉身離開。 他很清楚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毅不搖。她甚至只要開口要求他——不必多,一句就夠了,他便會毫不遲疑地留下。 望著他決絕離去的背影,周昕瑞茫然,也淒然。 從現在開始,她該何去何從?她是為了他而來,如今他不要她相隨了,那麼她又應該要去哪? 她不自覺地伸手握著頸上的懷錶。 他說:「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你期望我想起什麼?」 怎麼會沒有發生過? 曾經,他對她說:「記得我的話,就把我找出來。」 她牢記著每一個字,費盡心思來到他的身邊,可當他不要她了,要她離開的時候,她又該怎麼辦?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想起兩個人曾經擁有的記憶?難道真要等到兩個人又走過一世、重回奈何橋前,才能盼到他億起她的那一天?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望向星斗,不禁又是一陣鼻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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