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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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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猶豫地奪取時,她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可為何—— 從十七年前開始,她便習慣了一個人,一個人負擔著生死,一個人在過往中掙扎,即便是身邊最親近的十三興婆婆,也從來不知她內心深處,是怎樣冷漠興絕望。 她是殺人如麻的邪魔之輩,人人只知得而誅之,誰曾想遇要保護她,誰曾說過今後不會再讓她受傷?只有……只有這麼一個人而已…… 忍不住自嘲地苦笑,原來她的人生竟這樣貧乏,貧乏到只要一點點關懷,便可以讓她忘記被強奪的痛興辱,忘記那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難堪! 喬靈低著頭,輕聲問道:「任姐姐,你是不是也很喜歡他?」 很喜歡……他?任未傷不知該怎麼反應。最後,只是淡淡苦笑。「喜不喜歡重要嗎?對他來說,只要自己喜歡就夠了吧?而我呢……」她停頓了一下。「天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何必去管。」 她的淡然讓喬靈怔了一怔。「任姐姐……」 「小丫頭!」任未傷伸手敲了下她的腦袋,眼神複雜。「為甚麼我就是沒辦法討厭你呢?難道真的是天生的……」 「甚麼?」喬靈不明白。 她一笑起身。「沒甚麼,只不過,我不是你能理解的人,還是別再費心研究我的問題了。」揮了揮手,她很乾脆地往回走。 「任姑娘。」一旁傳來的聲音讓任未傷在刹那間臉色微變,又瞬間恢復正常。 「原來是喬盟主,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喬蒼柏確實夠得上盟主的氣度,即使對她心有不滿,臉上仍然笑容滿面。「老夫只是碰巧來後園走走,既然遇上了任姑娘,同游何妨?」 「興我同遊?」她挑著眉,伸手撥了撥垂下的劉海。「喬盟主蓋世英雄,我是邪魔歪道,同遊恐怕不妥當吧?」 「任姑娘來到我喬府,自然是客,有甚麼不妥當的?」喬蒼柏依然笑得可親。「再者,任姑娘若是脫離了血手林,不再濫殺,老夫歡迎之至。」 「可惜我不能如你所願。」她偏著頭,挑釁地笑。「我做這個第一刺客做得高興,也做得痛快,為甚麼要脫離血手林?」 喬蒼柏因她這蓄意不敬的態度而微微皺了下眉。 「任姑娘,濫殺無辜並非好事。既然俞樓主對你真心一片,你何不就此收手,得一段美滿姻緣?」 他這話一出口,任未傷已是臉色大變。「甚麼是美滿姻緣?」她冷笑。「喬盟主,像你興南宮夫人一樣嗎?」 喬蒼柏沒料到她有此一問,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老天厚愛,老夫得此一妻,實是大幸。」 「你當然是大幸,娶到南宮世家的小姐,有南宮世家做靠山,一路做到武林盟主,怎麼不是大幸?」 話語中嘲諷意味極濃,而暗暗咬牙的模樣更含了難以察覺的憤恨。 喬蒼柏臉色一變。「任姑娘!」 「怎麼,心虛了?」她笑得愈加森寒。「也對,畢竟犧牲了自己的髮妻……」 此話一出,喬蒼柏陡然間眉峰挑動,直直地望著她。 「啊,我怎麼在說這個?」她甩了甩手,又若無其事地轉身。「抱歉,喬盟主,我喉嚨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不去管身後那人陰沉的臉色,帶著報復的快意,她轉身離去。 想不到吧,喬蒼柏,我還活著! 任姐姐,你是不是也很喜歡他? 坐在窗前,看著外頭的綿綿細雨,黑暗中一雙眼抑鬱迷離。 喜歡他?垂眉笑了笑,手臂向外伸出,幾滴冰涼的雨滴落在指間,慢慢滑落,徒留冷意。 喜不喜歡又怎麼樣呢?從一開始,她就沒有了喜歡的資格,像她這樣的人,何必浪費這麼奢侈的情緒。 不可能呀,從一開始就不可能了…… 任未傷,人未傷,這個名字用了十七年,卻一開始就是諷刺——未傷,未傷,她早已一身是傷。 極速的下墮,呼呼的風聲,冰涼的雨滴,閉上眼,仿佛就在周圍。接著,是劇烈的痛楚,突出的石鋒割破了背脊,痛得失去知覺。水聲,衝破耳膜。然後,窒息,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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