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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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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突然響起一陣低沉悅耳的笑聲,讓她頓時忘記了自己的膽顫心驚,訝然轉頭望去。 白少凡……在笑。不是平時那種幾乎不能察覺的微微淡笑,而是真真正正在笑,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連深邃的眼也微微彎了起來。 「任楚楚,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認真的時候實在很好玩?」他問道,眼底有抹愉悅的神情在跳動。 「……」她還處在震驚狀態,回不過神來,沒空對他跳腳抗議。 「放心吧,不會玩死人的。」發動了引擎,他唇角的笑容猶在,流暢地將車倒出停車位,駛上了公路。 事實證明,白少凡的確是飆車的一流好手,快而平穩,又是在二十分鐘內到達目的地。被他一路從車庫抱上三樓的房間,她受到黃太太熱情的歡迎;顯然,她現在這副可憐兮兮的慘樣激起了老管家無限的母愛。 不得不承認,有人張羅、關愛的感覺真好,強過一個人動彈不得地困在家裡啃便當,心裡對白少凡很是感激,卻是死也說不出口,只好提出要幫他處理文書當作報答。 「你以為我堅持要你來是為什麼?我這兩天要開會,這裡就歸你管了。」他理所當然地說道,一邊將手提電腦放在她床邊的桌子上。 「就是你上個星期五給我的那幾份文件是嗎?我今天晚上會準備好。」任楚楚信手翻著手中的一疊邀請函,看到每一張上面白少凡那簡潔的草書,微微皺起了眉頭。「咦!你要拒絕這個週末的一切活動?」 「對。」白少凡點了點頭。「如果還有誰打電話來邀請的話,也幫我一概回絕。」 「為什麼?」她不假思索地問道,有些訝異。她這位老闆雖然是個孤僻的傢伙,但是身為知名音樂學校的理事長,又是白氏企業的總裁,應酬總是難免的事,她還沒碰過一個他完全沒有任何活動的週末。 白少凡眼裡閃過了一絲她無法辨認的情緒,他似乎在思索著要對她說什麼,最後仍是搖了搖頭。「這個週末我有事,不要給我安排任何活動。」 「是什麼……」 「我要趕去白氏總部開會了,你好好休息。」他淡淡地丟下一句,不讓她有機會追問,轉身朝門外走去。 任楚楚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半晌回不過神來。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不過半個小時前,看他似乎心情還不錯的樣子,怎麼轉眼間又換成這一號閒人勿近的表情…… 真是的!辭典裡「喜怒無常」的注解旁,應該放他老人家的照片當補充說明才對。 搖了搖頭,她開始翻閱手邊的書信,決定不去理會白少凡那難以捉摸的情緒化,先把他交代的事完成再說。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到週末了。星期六下午,任楚楚窩在房間舒適的單人沙發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看著當天的報紙。 雖然星期一的時候還異常淒慘,被白少凡當沙袋一樣抱來抱去的,但是,她畢竟只是扭到腳而已。在黃太太細心的看護下,她的雙腳已漸漸消腫,一天天好了起來,現在走路時雖然仍免不了一瘸一拐,但至少已經可以自己走動了。 而白少凡,卻隨著一天天變得愈來愈冷淡沉默。和一貫的疏離不一樣,這幾天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拒絕了一切社交活動,卻不肯告訴她原因是什麼。就連麥克、小柳等一群活蹦亂跳的孩子們,仿佛也察覺到了他不尋常的鬱悶,全都乖乖的不敢給他添麻煩。 星期四的時候,久違了的艾瑞克曾來過幾個小時,和白少凡討論那次在白氏總部的董事會結果,以及上一季的營運進度。他似乎知道白少凡表現反常的原因,卻也是守口如瓶,只神秘兮兮地說白少凡拒絕一切應酬是因為週末有重要的事,叫她自己去問他。 說得好像她真的敢纏著她那塊大冰山刨根問底似的,她又不是鐵達尼號。 歎了口氣,任楚楚放下報紙,望向窗外細雨濛濛的灰暗天空。 紐約的冬天其實一點也不浪漫,總是充滿了冰雨、寒風和泥濘的雪。像現在這場雨,從昨天下到現在一直都沒停過,冷風不知吹落了多少枝頭的殘留枯葉。 在這樣的鬼天氣裡,白少凡卻還是一大早就出門了,直到現在仍然不見蹤影。今天到底是什麼重要的日子,竟讓他消失了一整天? 咬了咬嘴唇,任楚楚抬頭望向牆上的掛鐘。時間已經接近下午五點,如果她預料得沒錯的話,黃太太應該會在廚房準備晚餐。 也許……熱心的老管家會告訴她白少凡去了哪裡。就算她不肯,自己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下去幫忙也好。 將自己從沙發上撐起來,任楚楚伸了個懶腰,重新綁好淩亂的馬尾,慢慢地朝樓下走去。 「楚楚,你的腳還沒好,怎麼下來了?」黃太太果然在廚房忙著,一看到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盤子迎了上來。 「我沒事的,現在只有一點點痛而已。」她笑著安撫緊張的老人家,在爐灶旁的椅子上坐下來。「黃媽媽在做什麼?好香哦!」 「哦,烤了些橘皮餅乾給孩子們,凱羅兒吵著要吃,已經好幾天了。」黃太太搖了搖頭,寵溺的表情裡帶著一絲無奈。 任楚楚會意地點了點頭。這兩天那幾個小不點都不敢去纏白少凡,看來是直接來找黃太太撒嬌了。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她四處張望,問道。 「不用了。我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等會下鍋就好。」 「哦……」任楚楚好奇地看著桌上的那些材料,微微側頭。「咦!黃媽媽在燒咕喏肉和糖醋魚?白少凡不是不喜歡甜酸的口味嗎?」 「沒關係的,少爺今天不回來吃飯。」 連晚餐也不回來吃?任楚楚不自覺地皺起眉頭。猶豫片刻後,她輕聲問道:「黃媽媽,白少凡到底去了哪裡?」 「楚楚……」 「可不可以告訴我?」她央求道,雖然想裝成漫不經心,語氣中卻有一絲難以掩藏的委屈。「我問過白少凡好幾次,他都不肯說,只是拚命瞪我。」 黃太太長長地歎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拍了拍她的手。她停頓了片刻,終於說道:「不要怪少爺這幾天脾氣不好。今天是夫人的忌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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