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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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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自由自在的。」小媚咬了咬嘴唇,「其實……是想告訴小姐,我明年五月初要嫁人了。」 啊?溫柔訝然地坐起身:「嫁誰?我怎麼都不知道?」 「是我遠房表兄,長我五歲,從小就訂下的親事。前幾天回鄉下參加我堂哥的婚禮,我娘說我也不小了,趁機提了出來,所以……」小媚聳了松肩,「就這麼說定了。」 哦,原來如此。難怪沒見過小媚有什麼「發春」的舉動。溫柔說不出心裡除了捨不得,那一絲波動的情緒是什麼。「你……就這樣嫁了?」 小媚笑了:「我的好小姐,不然還能怎麼樣?我們鄉下人家,家規最嚴最死板了。我哪有那個膽子抗命不遵啊?」 「那麼,你的表哥人品如何?小媚認真地偏頭想了想,最後搖頭放棄:「不記得了……只記得小時候挺處得來,常在一起玩。倒是大了就生疏了,現在只有難得在逢年過節會見上一面,他……長得不醜,人品也應該可以吧!」 哦……溫柔一時間默然,不知如何接口。她當然知道大多數人家的兒女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多少總是疑惑。這樣毫無瞭解的男女,硬是湊成一堆堆、一對對,好嗎?說真的,不能想像如果有一天自己必須和一個陌生男人拜堂成親,會是什麼樣子。她不會笨到相信有了愛情就會有一生一世的美滿姻緣,但是,怨偶的形成,說穿了不就是沒恩也沒愛嗎?來妓院的男人大半縱情聲色,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若真的認真算起來,也有一些是被迫娶了厭惡的女子,滿胸的怨氣沒處泄,故意流連煙花場所,算是唯一能表達叛逆的方式。只是苦了那些很可能同樣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溫柔有些擔心地看著小媚:「你不怕萬一彼此不投趣……」 這回小媚倒是猜中她想說的話,搖了搖頭:「小姐多慮了。表哥他是個莊稼漢。我們清貧人家的門當戶對,說來說去都是個窮字,哪有那個錢上花樓酒樓興風作浪?每天光家計就忙得心力憔悴,投趣也好,不投趣也罷,就這麼回事。」 「是嗎?」對溫柔來說這是個新概念,她好奇地思索著,「就是男耕女織的……依賴關係,對不對?」 說真的,小丫頭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眼珠轉了轉,不甚肯定地點了點頭:「我想是吧!我也在想,我對表哥,表哥對我,也許都是親情多過,嗯……愛情。小時候常玩在一起,沒有情也有份義在,而且……」小媚猶豫了下,「我想,人說一夜夫妻百日恩,越是老了就越是需要有人可依靠。那時剩下的,也就是這互相扶持的恩了吧?」 這丫頭,平時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小孩樣,原來也想得挺多。 溫柔發現自己也在思索她的話。是吧……到了古稀之年,什麼風光都早就不再,情淡愛馳,大概也就只剩下「扶持」這麼回事了,尤其對小媚這種淳樸的鄉下人家來說。 那麼……她自己呢?突然發現自己原先那瀟灑一人行的宣言,原來是那麼地不成熟。娘到老了起碼還有她在,可是她自己呢?她老態龍鍾的那一天終究會到來,到那時候,她還能信誓旦旦說一個人過得很好嗎?溫柔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突然之間,有點羡慕起小媚來;突然之間,有……有想起樓砂那穩重瀟灑的身影。和他共扶持,應該也不錯吧?唉,她也終於走到發情期了嗎?溫柔又歎氣,發現自己突然之間,有點想嘗嘗「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是種什麼境界。 *** 又是一個安靜的晚上。這得感謝李嬤嬤,當溫柔推說心煩不想見客時,很大方地准了她七天假,讓她休息休息、散散心。所以,當所有人都在前頭忙碌的時候,她很好命地獨自留在了清雅的飄香閣頂樓香閨中。 不過……如果李嬤嬤知道她竟利用這段時間「偷渡」男人上來玩,恐怕會拆了她的骨頭吧?「哈,你中計了!」啪地一聲脆響,溫柔按下棋子,明亮的笑聲恣意地流瀉滿屋:「將軍!」 樓砂微有訝異地挑眉,仔細看了看棋盤,終於認輸地歎了口氣:「溫柔,好詐啊你。」 她不客氣地拱了拱手:「承讓,承讓。」喝了口茶,她笑道,「說真的,你剛才那步真是好棋啊!差點就讓你逼成和局了。」 樓砂淡淡一笑:「可惜白搭。也就這麼一步勉強算好棋,最後還不是一樣中了你的計?」 溫柔伸出一手在他眼前比了比:「七天的功夫你就想打敗我?哼哼!別太囂張了,姓樓的。」 樓砂端起茶盅優雅地輕啜了口,帶著些許笑意和挑戰的深瞳掃了溫柔一眼,不置可否。那樣子分明是在暗示,總有讓她舉白旗的一天。 溫柔朝他扮了個鬼臉,但是心裡也知道,照這樣下去,再過個十來二十天,她若不留神些,倒有可能反而敗在他手裡了。他很聰明,七個晚上的對奕,已經足夠讓他摸出擺陣廝殺的一些基本要領。現在樓砂有時一步棋要想好久,但是下子卻也頗為精妙,像剛才有一步棋他足足想了兩柱香的功夫,卻差點逼得她和局。他的進步飛快,已非七日前那個她不費心思就能殺得七零八落的差勁對手了。 當然,這也要歸功於溫柔從沒下太多的功夫在研究棋局上,棋藝充其量只能算是中上。若是對手換了個象棋高手,那樓砂要讓對方傷腦筋恐怕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要練。 看著他溫雅的輪廓,溫柔不免覺得,如果說,能當一對愛得死去活來的情人,先決條件是兩個人要投契到心意相通的地步,那麼她和樓砂大概也有資格去,呃……死去活來了。 真的是巧得很,在她剛起念頭想要見習一下風花雪月這東西時,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來了。不知是不是和她一樣的心思,最近這段日子樓砂成了紅香院的常客——常來花魁房中混的梁上客。 其實說到混,也只不過是下下棋、聊聊天、興致起時到西湖邊散個步而已。最玩得瘋的一次也就是幾天前藉口出去散心,偷偷和樓砂兩個跑去臨安逛了趟。沿途還探得消息,勞賦修的金蟒幫沿路就有人不斷「拜訪」,成了銜著寶貝的過街老鼠。看來,要回陝北老窩,還有名副其實的漫漫長路要走。 溫柔想著好笑,嘴角不由微微彎起,俏皮地問樓砂:「你覺得勞賦修那批人,回得了陝北嗎?」 樓砂聳了聳肩:「就憑勞賦修的功夫,平安回家有六成的把握,要是再加上他那點毒,該有七、八成。」 「唔,那也很不錯了。真不知道這場鬧劇要鬧到幾時,又怎麼個收場?」 「反正不會有人練成什麼絕世武功,不然豈不是你我都可以成泰山北斗了?」樓砂喝了口茶笑道,「武林中不管什麼時候,都需要有點這種寶藏啊、秘籍啊的東西鬧鬧,否則沒有這些小亂子攪和,會出大亂子的。」 嗯,仔細想想是還真是有點道理,溫柔爾雅地端起茶盅,有點心虛地歎口氣:「只是可憐了金蟒幫的那批人,為了本一文不值的假書,落得個人人追打的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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