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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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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思院就像它的主人,把自己孤絕于世人之外,任它殘老無人問,心靜卻神不寧。 虎姑敲敲門,宮林玉華收回凝望西邊窗口眼光,帶上終年不取下的黑面紗,才喚虎姑進來。 「夫人,天涼了,喝點熱茶暖暖身子。」虎姑將手中的茶具在桌上擺好,又替宮老夫人斟上一杯熱茶。 宮老夫人摸摸臉上的黑紗,確定安妥後,才端起茶杯,從黑紗下方端上來輕啜。 「今天怎麼沒聽見湘君的聲音?」最近有湘君的聲音陪著她,雖然沒見著人,但她鮮活充沛的嗓音,也沖淡了些省思院的冷清,讓她的日子好象也快活了起來。 充姑不屑的冷哼:「哼!那丫頭,八成是死心了,今兒個沒來。」 「湘君沒來?」 宮老夫人怔忡了一會,才吩咐虎姑退下。「虎姑,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瞧見主人的落寞,虎姑遲疑了一下,不甘願的道:「夫人,如果您想念那女娃兒,明兒個叫少爺讓她到省思院口陪您聊天吧!」 宮老夫人揮揮手。「算了,讓她陪一個見不著面的老太婆,也是苦了她。算了,她沒來也好,我念經時也清淨些。」 虎姑似是接受了的頷首退下。 等到虎姑關上了門,宮老夫人才長歎一聲。 足十五年了吧!自從宮老爺子過世,第二年她染上了天花,她便覆上了黑紗,退居到省思院來。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上護國寺聽住持講解經典外,她不曾再踏出省思院一步。臉上的黑紗,更是從不曾在外人面前揭下。就算是仲輝或虎姑也不曾。 只是漫漫長日難熬啊!偶爾傳進院落的童稚聲,丫鬟經過的唱唱笑聲,都讓她不由自主的望著牆頭發呆,心想這片天空外的世界,在過了這些年後,轉變成了何種模樣? 只是想到她病剛好時,府裡下人見到她臉上痘痕時慌張閃避的情況,又將她想出省思院的念頭澆息。 她可以不計較他人的眼光,但想到當時在江南辦事的玉庭回來後,會以同樣的態度眼光看她,她——她不如去死! 一滴淚珠忍不住順著眼角滑落,滴落在衣襟上。她不後悔自己隱居的決定,但是玉庭他——聽仲輝說,他依然未娶親。 是否……仍在等她? 他怎麼那麼傻!儘管她的相公已過身,但是她的臉也毀了,他們之間已是萬萬不可能,他再等下去何用! 從那夜和他逃開家,訂情私奔後,至今也有三十餘年了!人生有多少個三十年,是她負他在先,他何不恩斷情絕的另娶? 每每想到他孤寡的身影,她的心痛不下於他呀! 取下黑紗,宮老夫人顫抖著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省思院裡沒有鏡子,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模樣,但是她絕不會忘記十五年前,鏡子裡那張佈滿著恐怖的紅腫痘痕。一張連她自己看了都尖叫的臉! 阿好趴在東邊窗口,屏息的看著老夫人取下黑紗。當面紗一寸寸的滑落,露出一張雍容高貴的臉龐時,她真的是驚得呆掉了! 「沒有一點疤痕啊!」像是聽見阿好的心聲,她的身後突然冒起一句疑問。 不僅宮老夫人轉頭瞪視,連阿好自己都驚愕的回過頭去。 靜香和翠蓮的眼睛還是黏在驚愕轉頭,忘了戴上面紗的老夫人臉上。 「老奶奶,您真的是老夫人嗎?」 不僅靜香懷疑,連阿好自己也很好奇。阿輝不是說,婆婆是因為得了天花留下無數痘痕,醜陋得難以見人,才躲到省思院的嗎? 可是眼前這位貴婦人,美麗典雅的不輸古夫人呀! 宮老夫人回過神來,慌張的記起自己取下面紗了,又慌忙的戴上去。「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 緊張令她的聲音顯得嚴厲。不過察言觀色一向不是阿好的專長。 「婆婆,我是湘君啊!您不肯出來,我只好想辦法自己進來了。」 老夫人緊張的直按臉上的面紗,生怕它有掉落之虞。 「你這個沒家教的丫頭,我不肯出去,就是因為我不想見你,你還私闖進來!」 阿好一點不計較老夫人的言詞,可靜香可不是任人欺負的軟性子。「君姨,你為她做了許多,人家根本不領情!什麼宮老夫人是得了天花毀了容,才躲入省思院;一切根本都是騙人的!她只是性子古怪,喜歡躲著別人而已!」 「你這小丫頭是哪來的野種,好利的一張嘴!」 「老夫人,靜香小姐是老爺的女兒,也就是您的孫女。」翠蓮知道小姐對「雜種」 這字眼的敏感,連忙插嘴。 「孫女?輝兒有孩子了?他怎麼沒告訴我?」宮老夫人失神的喃喃自問。 翠蓮心虛的低下頭。老爺一定是不認小姐,所以才沒把小姐的事告訴老夫人。 阿好繞到前面,自己開門進來。靜香、翠蓮也自動的跟進來。 宮老夫人瞪著她們,臉色又回到最初的不善。「誰准你們進來的!出去!省思院是我的地方,就算你們是阿輝的媳婦和女兒,沒有我的允許,也不能隨便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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