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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陸仲森目前身任城邦建設的董事長,結婚這種大事,不請底下員工說不過去;而由他接任大陸集團也幾乎已成底定的事實,未來總裁結婚,大陸集團的員工也不能不表示。但是員工怎麼和政商大老同席參加婚宴?

  這個問題原已夠讓陸振豪頭大了,沒想到湛琪芬開出來的親友名單,清一色是「地攤級」的老闆,這更是讓陸振豪整天拿著賓客名單傷腦筋。

  「辦夜市婚宴嘛。」陸妤晴隨口建議著,不認為這個問題有什麼有煩惱的。

  「現在有潛水結婚、高空彈跳結婚,那老爹的婚宴,當然也可用夜市的形態來宴客嘍。」

  婚禮那天,綠風高中許多同學也會來,她有很強烈的預感,她那些」出生就銜著金湯匙的同學,對臺灣的次文化——地攤,會有十足十的興趣。

  「地攤!」饒是陸振豪這把年紀見過大風大浪,仍為孫女的提議覺得不可思議。「你叫你陳院長、張院長伯伯去逛夜市?「台亞集團」的王爺爺、「大統科技」的林爺爺吃夜市的小吃?」

  他單想那些」政治大老、集團老總裁發現婚宴是夜一巾時的表情,就快心臟無力。

  「不會大廳采歐式自助,庭院佈置成夜一巾,想吃什麼自己挑;如果都吃不習慣,就叫他回家吃泡面!」陸仲森不耐煩地點明。

  只要讓他和阿芬早點結婚,就算是動物園婚禮他都不反對!也幸好陸振豪聽進了兒子的建議,兩樣都有準備。因為客人的選擇也是呈兩極化。

  難得老闆結婚,請了五星級的廚子讓他們大打牙祭,不吃的人是白癡!

  至於夜市——家裡巷日就是,加班晚點回家就會經過,有什麼好擠的?城邦建設和大陸集團的員工不解地瞧向外面擠成一團的人潮。

  當時陸振豪連想都不敢想的畫面,真實地在他的眼前演出。

  那些身居臺灣各界龍頭地位的大頭們,一出生就錦衣玉食,對於臺灣盛行的小吃、路邊攤,即使曾有過心動,為了身分、地位,也不敢行動;就算其中幾位是白手起家,這些場景也都是三、四十年前少年難忘的回憶。

  難得陸家這次出奇招,把整條街的夜市搬到後院,讓這些在人前光鮮亮麗的頭頭們不用擔心記者的偷拍,個個放下身段,玩到瘋過頭。

  「聽說」夜市的蚵仔麵線,大家都是蹲著吃的。所以吳伯伯的攤子旁,蹲了一地的西裝筆挺、低胸露背的高貴份子。

  什麼?春光外泄?誰理他!以前在床上就看到不想再看了!

  而套玩偶的阿昆則很有生意頭腦,一見人潮,一止刻把價格提高三倍,不過仍是萬頭鑽動。

  紅姐的攤子前,兩個向來是「王不讓王」的女強人,為了一個鍍金的粗俗耳環,爭得「眼箭口刀」齊出,只差沒大打出手,演出全武行。

  湛琪芬穿著遠從巴黎空運來台的結婚禮服,站在旁邊看得兩眼發直。紅姐一邊朝她翻白眼,」邊好言勸戒兩個已經開始用天文數字喊價的女客人。

  「不錯,宴會辦得還算成功。」陸仲森摟著她的肩,滿意地看著眼前活像媽祖出巡的場面。

  他原本還想可以借機和老婆重溫第一次約會的情景,不過看這陣仗,他們大概是擠不進去了。

  湛琪芬怪異地瞥向他。

  成功?

  這男人是瞎了眼啊?居然認為這場婚宴很「成功」?

  有沒有人記得這是她的「婚宴」?她是女主角?有沒有賓客注意她身上這件名家設計、從巴黎直接空運過來的滑絲結婚禮服?來參加他們婚禮的賓客有誰更正看到她這位新娘子,還是一見後院的夜市巾,就驚喜得沖過去?

  當大家玩得連經過她這個新娘子的身邊,都忘了跟她說聲祝福的話的時候,而這男人還能說這場婚宴很「成功」?

  「爹地、芬姨,你們還沒走啊?」陸妤晴舔著她玩骰子贏來的烤香腸,後頭跟著快成她影子的湛其凱。

  陸仲森不贊同地皺眉看女兒的吃相。「晴丫頭,不要吃那種東西,女孩子吃起來不雅觀。」

  陸妤晴睞旁邊的湛其凱一眼。「聊勝於無呀!」

  只見湛其凱脹紅著臉,囁嚅著雙唇,卻擠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陸仲林沒興趣理會他們小兒女的打情罵俏,「洞房一化燭夜」不該浪費在別人的愛情上。

  「走了。」陸仲森摟著愛妻的肩,往門口走去。

  別指望這些賓客拉喜炮歡送他們了!他們早忘了這是他的結婚晚宴,而不是進香團!

  「去哪?」湛琪芬順從地轉身問道。他一直不肯告訴她他們的蜜月旅行去哪裡。

  據她私下打聽,現在蜜月旅行的熱門景點在荃裡島,不過以陸家的財勢,阿森應該不會帶她去這麼寒酸的地點才對。

  橫渡歐洲?美洲自助旅行?環球旅行?湛琪芬期待著一個浪漫又難忘的蜜月旅行。

  「回家!」陸仲森腳步加快,迫不及待要開始他的婚姻生活。

  「我知道,我是問,回家拿行李後,我們去哪蜜月旅行?」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地行李搬到他家後,就沒拆開整理;免得現在要去蜜月旅行,又得再整理一遍。

  「就在家裡啊!」陸仲森腳步不停地繼續往車庫前進。「反正這幾天我們都會待在床上,蜜月旅行去哪不都一樣。」「在家裡?蜜月旅行?」湛琪芬的音階拔高到破音,難以置信地喘息重複著。

  她這輩子只打算結這次婚,婚宴已經不如她預想的美麗了,現在連蜜月旅行都讓她幻滅!

  她怎麼這麼衰啊?這幾天她和小凱都平安無事,她還以為黴星已經離她遠去

  等等!等等!

  這該不會是她新版的黴運記吧?

  不!不會的!這不可能是真的!老天爺不可能會這樣對待她的!

  湛琪芬失神地任陸仲森拖著,感覺黴星再度對她微笑。

  「姊夫跟姊姊在做什麼?姊姊臉色好難看。」湛其凱發現姊姊的臉色慘白,活像剛被宣判死刑的犯人。

  該不會婚宴還沒結束,兩個人就在談離婚了吧?

  「誰知道。」陸妤晴滿不在乎地回道,繼續舔她的烤香腸。

  死木頭!她的動作都這麼煽情了,他居然還有心神去管別人!

  湛其凱看陸妤晴的舌頭在「那根」香腸上滑上滑下的,臉紅得可以媲美關公,身體的自然反應讓他不自在地側身,以免嚇到他心目中的純潔小佳人。

  「小晴,香腸!是用咬的……嗯……沒有人用……舔……」

  陸妤晴懶洋洋地側臉瞧他。「上次我想用「咬」的,你不也同樣不答應?」

  上次在飯店,他死命護褲子的模樣,活像她是「摧草淫魔大花癡」!

  她是女孩耶!主動獻身,他居然還拒絕!

  陸妤晴的話讓湛其凱憶起上次在飯店,她嬌軀微露的誘人姿態,全身血液霎時全往下面沖去,澎湃洶湧得令他又窘又尷尬。

  「我……我們……還沒結婚……不可以……」為什麼他要命苦地解釋這些?這應該是女孩子的臺詞吧?

  「有什麼關係,我們是男女朋友了呀。反正就算我們不做,別人也都以為我們做了。」拜託!他這是什麼時代的八股思想?她班上女同學有一半已經不是處女了,另一半則在設法擺脫那層薄膜!她不屑盲口口跟從流行,不過反正她是打定主立忌纏他一輩子,如果能加道鎖鏈將他鎖在她身邊,何樂而不為?

  「不行……尤其我現在還是你舅舅,姊夫」湛其凱忽然噤聲,渾身僵硬地瞪著陸妤晴壓在他雙唇上的粉唇。

  雖然已經被她「偷襲」成功過好幾次,對於她的吻,他仍是每次都震驚成木頭人狀態。

  陸妤晴在離開前,小舌依戀地在他唇上又繞了一圈,才緩緩抽身。「我可不會這樣吻我舅舅。要當我舅舅,還是男朋友?你最好趕快做決定!」

  OK,她承認她愛他愛得入骨又入心,但這並不表示她可以任他掐圓揉扁!

  還是不准他爬到她頭上來!

  主導權還是得在她手上!

  陸妤晴咬著香腸離開,知道湛其凱絕對會跟上來。

  在陸家大宅庭院陰暗的一角,有一團比周遭更陰森的黑影看著湛琪芬消失的方向,及湛其凱緊跟著陸妤晴融入人群裡。

  湛家的呆子!自己惹上了陸家父女這兩個連它都不敢靠近的魔頭,居然還敢把事情怪到她頭上!

  哼!就讓他們兩姊弟去承受他們父女的荼毒吧,它可不想冒險再跟魔頭有所接觸!

  黑影漸漸地擴散、變淡,最後從湛琪芬跟湛其凱的生命中,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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